有点狼狈的从和泉守的房间里出来,郁理将纸门合上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把汗转身往外走时,就看到几步外站着的堀川。
“主公,兼桑他……”少年面带担忧的询问。
“被一包药跟一瓶酒放倒了。已经睡了,我给他盖了被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郁理吊着死鱼眼看他,那货一米八六的个头也是让她费了一番功夫,啧,一振打刀长这么高大干什么,这么想着她的语气也怨念了起来,“小伙子,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作为兼厨,和泉守的异常绝对瞒不过堀川的眼睛,兼桑那边发生了什么问他绝对没错。
“瞒不过主公呢。”堀川露出苦笑。
“站在这里也不好,去广间那边说吧。”
天守阁的广间内室里,郁理和堀川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矮桌上茶香袅袅,缭绕的雾气上升,在与墙上挂轴末端平齐的位置处消散不见。
“前几天出阵,不小心跟新选组的那些人打了照面,追击溯行军的时候还不巧看到了他们开始分崩离析的场面么……”
低低重复了堀川话中透露的意思,郁理垂下眼睑,渐渐沉默。
从历史和后人的角度来看,新选组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他们朝着时代的洪流发起冲击期望能逆流而上,结果是不出意料的粉身碎骨,自然而然,跟随着这些武士的刀剑命运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拿她本丸里的这五振来说,第一振离开队伍的刀就是清光,他在池田屋一战之中被折断了刀尖,因为无法修复而被冲田总司无奈放弃;
第二振是长曾祢,新选组局长近藤勇被捕之后,是以杀害了陆奥守的前主坂本龙马的罪名而被枭首,他死后长曾祢便不知所踪;
第三振就是大和守,冲田总司肺结核病逝之后,他也同样下落不明;
而第四振……
郁理抬眸看向眼前的胁差少年,黑色的柔软短发,俊秀乖巧的脸庞,水汪汪的葱色大眼每次看过去时总能对着人释放出礼貌友善的笑意,每天都过得勤快又努力,可谁又知道他来本丸之前,是代替了和泉守兼定被美军拿去沉海,从此也是再无音讯了呢。
就如和泉守醉后而哭的那句话一般,最后只剩下了和泉守,只有和泉守好好地存在着,身边却再没有一个昔日伙伴。
为什么,不忍了呢?
郁理没有问,这座本丸里的生物,包括她自己在内,个个都是隐忍的好手,将内心的疮疤仔细地藏好,又露出其他的面貌展现给别人看,这是大多数智慧生物的本能,出于自尊的本能。
“我知道了。”最后,她只是点点头,“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吧。”
区区一瓶酒,放在平时是根本放不倒一位附丧神的,可架不住喝酒的主动求醉,和泉守大概是因为某个契机被什么给刺到了吧,所以才不想忍耐,想释放一次心底的悲意。
明明平时那么大大咧咧还总是标榜自己又帅又强的家伙,在那个时候抱着她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嘴里又不停地喊着要她依靠他,这种不知道谁依靠谁的错乱感,让郁理替他难过的同时又忍不住好笑,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兼三岁搞定脱身。
郁理不想问是什么刺激到了和泉守,反而体贴地表示要给兼桑遮掩,堀川的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就弯起眉眼露出他惯常的笑容:“好的。”
之前有些沉凝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郁理也是展颜一笑:“我敢打赌,和泉守这次酒醒之后一定要躲我好几天!而且见我就会脸红!”
听她这么说,堀川脸上的笑意更甚:“主公,不要欺负兼桑啊。”
“哈哈,你家兼桑这么可爱,我哪舍得欺负啊。”郁理哈哈笑着,渐渐的又变回了之前的浅笑,“过去的事不可改变,但是,说上一句我自己的心里话,我是很高兴能在这时认识你们的。能和你们在这个本丸里相遇,又一起相处,是我的幸运才是。”
没有这个游戏,她还是那个缩在壳子里的无能者,那个颓废无力的邋遢死宅,那个不敢触摸梦想的胆小鬼,那个永远走不出梦魇的可怜人……
“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啊。”
坐在他面前的女性双手握着茶杯低声喃喃自语着,脸上挂着幸福的浅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盖住了那双眸子里温柔的光,整个人发散着温暖又柔和的气场。这样的画面让堀川的心轻轻一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难的冬日,他在手入室里将睡未睡之时感觉到的轻柔一吻,忍不住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