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踏实实的坐在朱敬伦面前的椅子上,丝毫没有一个平面见到皇帝的那种战战兢兢,大概是把人生看透了,或者心中实在有悲愤,又或者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对,他心中有理,有理底气就足。
所以说话就有力:“我们不砸他们的机器,他们就要抢走千万丝户的饭碗。烧死他们的人是不对,但千万饥寒的丝户就该活活饿死吗?”
朱敬伦心中感叹,这老人果然挟持民众了,但他说的如此自然,说明他心中真是这么想的。
朱敬伦叹道:“老人家,我请你来就是考虑过跟你们做生意的千万丝户生计日促,但一事归一事,丝户的生计要管,这以武犯禁的事情也要管。”
金行道:“老朽敢问皇上要怎么管丝户的生计?”
朱敬伦道:“和衷共济共度时艰!”
金行道:“怎么个和衷共济?”
朱敬伦叹道:“机器缫丝是大势所趋,今天我们不用机器缫丝,洋人却在用机器缫丝,我们自己不夺了丝户的饭碗,迟早洋人也会夺了他们的饭碗。所以我们用机器缫丝,也是势在必行,时不我待了。但机器缫丝让茧价过昂,丝户承担不起,确实生计艰难。可也只能顺应大势,唯有让所有的丝户都进入机器丝厂做工,方能保住衣食生计。”
金行摇头:“茧数有恒。机器之缫丝,以一敌十,一人丰则十人欠,一户足而十户饥。全用机器,活一人死九人!”
金行在这一行浸淫了一辈子,看的透彻的很,蚕茧数量是有限的,同样的蚕茧数量,用机器缫丝,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那必然有九个人没有活干。
朱敬伦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答道:“唯有广植桑,多养蚕一途。”
金行还是摇头:“辟土栽桑,一年插苗,两年长叶,三年始得养蚕。丝户一日不食则饥,两日不食则弱,三日不食则僵,四日五日则死。”
栽桑养蚕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