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赵谦肯在魏丛山的临水会上多听一些诗典,他也许就不会说出荣木花最衬张平宣的话。
席银随张铎乘青龙(楼船的一种,大型战舰)南下江州的时候,一路上在峡岸上看到了很多荣木树,临水而生,此时只剩下覆雪的枯枝,像一丛又一丛嶙峋凌乱的骨阵。
席银端着一盘胡饼从底舱厨室里出来,立在船舷上,抬头望向那一丛丛阴森的骨阵。
那日是除夕,江上大雪,雪影密集得遮挡视线。
席银仰头仰得久了,便觉脖子有些发酸。
她脖颈上的伤还没好全,张铎便让宋怀玉翻了一匹狐狸皮出来,也不加针工,让她胡乱绕在脖子上,权且算个遮护,好在席银的脖子修长,系起来毛茸茸的到也不难看。
江凌在船舷上护卫,见席银一个人在雪中立得久,便出声道:“内贵人回下面宿棚去候一会儿吧,这里太冷了,内贵人还有伤在身,陛下在见江邓二位大人,我看还要一些时候。”
席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江凌,忙行了个礼,“我没事。”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那一圈狐狸皮,“有这个不冷的。”
江凌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席银朝他走了几步,将手中的胡饼递了过去,“将军吃一块吧。”
江凌摇头应道:“不敢。”
“我做的,不是专门给陛下的,将在下面棚宿里,已让好些内禁军的小将军门尝过了。”
江凌听她这么说,这才将剑别到身后,从盘中取了一块。
“好吃吗?”
江凌咬了一口。
“很酥。”
席银霁容,含笑道:“第一次没做好,这是第二炉的,底下还没麦饭,也是我蒸的,就是太粗陋了一些,我不好拿上来给陛下吃。不过除夕不吃麦饭,又跟没过似的,江将军,你过会儿不当值的时候,下去吃些吧。”
江凌又咬了几口,伸手小心地接着饼碎道:“内贵人还亲自做这些。”
风迎着席银的脸面刮来,雪沫子扎在她脸上,有些刺疼,她连忙背过身护着手中的胡饼,轻声应他的道:“在洛阳宫和厝蒙山,我都不到灶台,这回好歹是跟着陛下出来了,才能动得了火。”
说至她从前最为熟悉的生活,她倒是极为放松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仰头吸了吸鼻道:“我还想得启,在清谈居的时候,我说给陛下烤牛肉吃来着……哈。”她看着怀中的胡饼笑出了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烤得上。”
正说着,江沁与邓为明二人一并走了出来。
席银垂头让向一边行礼,江沁看了席银一眼,拱手还道:“内贵人。”
邓为明却立着没出声,江凌看出了此时的尴尬,岔道:“两位大人是这会儿下船吗?”
江沁点了点头,“是。”
“好,我送二位大人下去。”
说完,向席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去。
船舷处除了远远侍立的宫人之外,再无人影。
门开着,席银想着将才江沁的神情,一时竟有些不敢进去,踟蹰着正要走,忽听背后道:“站着。”
席银只得站住回头,见张铎立在门前。
他穿的是燕居服,玄底无绣,冠带亦束得简单。
“你去什么地方了。”
“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