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对话框停在一个月前,她回了冷冰冰的两个字: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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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毯结束后,颁奖典礼正式在香港文化中心开始。
台下几乎座无虚席,乌蔓粗粗扫了一眼,发现有两个位置突兀地空着。
一个在最前排,那个位置她不用看都知道,属于郁家泽。
另一个位置在她后面几排,她看不清纸条上贴着的名字,心下有些好奇。
台上主持人开始颁发第一个奖项,最佳新人奖。
大屏幕开始放入围名单的节选表演片段,乌蔓抬头看,好几个都挺面生,选出的片段可圈可点,但谈不上眼前一亮。
直到大屏轮播到最后,是一段民国戏,穿着卡其背带裤的男孩子斜靠在凉亭旁,灯光打得很暗,他在抽一只烟,火星影影绰绰地点亮鼻尖,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穿着旗袍的女人痴迷地靠上去,他轻笑着抬手推开报童帽檐,往女人身上吐了一层烟圈,眼睛却斜向镜头,瞬间亮出藏着的半张脸,烟灰落地,烧得看客心头一空。
乌蔓的视线落在跳出的名字上:追野/《孽子》
这部电影入围了戛纳金棕榈主竞赛单元,主演追野是第一次演戏,大家都羡慕他太过幸运,凭借电影蹭个提名已经是让大多数人眼红的履历,谁都没能奢望他会真的斩获影帝。
毕竟当时的热门候选人可是法国的国宝级男演员。
要打败他,就像蚂蚁踩死一只大象。
然而结果一出,全世界跌破眼镜。
那样崭新而年轻的东方面孔,肆意地瞥过众多金发碧眼,捧起最佳男演员的奖杯,在唇边轻轻一吻。
谁能不嫉妒呢?
这样的出道起点根本是大多数圈内人一辈子到不了的顶点,天赋这东西真是霸道得不讲公平。
颁奖人也不故弄玄虚,开门见山,因为结果没有悬念。
“本届的最佳新人奖,毋庸置疑,绝对是这位异军突起的新人演员——追野!”
导播的镜头追到了那张空空如也的座位上。
原来这是他的位置。
“追野因为身体原因,今天遗憾地没能来到现场,但让我们同样送上掌声恭喜他。”
台下众大咖雷鸣般的掌声,竟送给了一个空椅子。
乌蔓觉得好笑,懒懒地连手也没抬。
她心里压根不信身体不适的说辞,回想起走廊那几个擦肩而过的工作人员,估计就因为追野故意撂挑子不来在上火。
但主办方不可能颁给别人,金棕榈影帝要是输给其他新人,简直天方夜谭。
虽然金像奖不如金棕榈,但在国内已经是顶尖级别的奖了。
乌蔓有耳闻他狂,却没想过狂成这样。
刚过易折,他刚进圈,以后有的是跪的时候。
乌蔓凉薄地想着,侧头发现何慧语借机在看她。
何慧语点了点第一排郁家泽的空椅子,努嘴笑,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从容。
场内密不透风,乌蔓脸上神色如常,但呼吸间开始觉得缺氧。
熬过了漫长的时间,在即将公布最佳女演员之前,乌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置顶多出了一个未读红点。
郁家泽:“十周年礼物。”
接着,她听到台上的主持报出了她的名字。
周围的眼光纷至沓来,嫉妒、不屑、探究、玩味……总之没有任何一种称得上善意,但那又如何?
成王败寇不需追求过程。
她赌赢了。
乌蔓在打下来的追光中微微眯起眼,紧绷的肩头软下来,笑意盈盈地站直了,居高临下对上何慧语的视线。
对方煞白着脸,失态地忘记了鼓掌。
上台前,她俯下身在何慧语耳边轻声说:“我要是你,我就绝对不穿这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