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远没有她自己的性命,她家族的前途重要,在与父亲交底的那日,在九璋殿燃起熊熊烈火的那日,她便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午后雨势减弱,绥离收复的喜悦笼罩于整个南黎宫廷,新朝初立,南黎便得此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月童城内的百姓更是喜气洋洋,那是久渴的人,终于得见甘霖。
谢缈在早朝重新任命宋宪为招远大将军,与崇英军统领丹玉一同渡仙翁江至缇阳,抗击北魏的另一路夷兵。
之前岑琦松带来月童城的五万南疆军如今也已经远赴绥离,与他的儿子岑乌珺汇合。
徐天吉与岑琦松父子在绥离,宋宪与丹玉在缇阳,两路大军共抗北魏,此战,势要乘胜追击。
朝野上下,莫敢不从。
“陛下,这是涤神乡送来的消息,北魏已派遣闻汀为大将军吐奚浑的副将,”已经升任濯灵卫统领的徐允嘉将信件奉上,又道,“据在北魏的归乡人所得的消息,这闻汀是早年投降北魏的那批文官的后代,他的祖母是南疆人,他应该对南疆的蛊虫有所了解,北魏派遣他去吐奚浑的军中,只怕便是为了克制南疆军。”
“他们肯用汉人了?”
戚寸心听见了,凑过来看了一眼谢缈手里的信件,不由惊诧地问。
“北魏丞相乌落宗德向来主张给予汉人与伊赫人同等的地位,这闻汀是他举荐的?”谢缈随意地将信件搁到御案上,语气冷淡。
“是。”徐允嘉低首应声。
这一瞬,戚寸心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在山野的风声里,那个叫做殷碎玉的少年曾同她说,他的义父会给汉人与伊赫人同等的地位。
只要他和他的哥哥能够在北魏的朝堂里站稳脚跟,汉人从北魏的贱奴变成子民,就是有希望的。
原来乌落宗德,真的有此抱负。
“呼延平措是被朕气得狠了。”
谢缈轻笑一声,眉眼之间笑意微澜,神情却是冷的。
徐允嘉告退后,阳宸殿内寂静下来,偶尔可闻殿外点滴的雨声,戚寸心再将案上的信件拾起来看了看,她转头对身边批奏折的少年帝王道:“缈缈,这消息须得送到绥离去,让岑琦松他们防备着这个闻汀。”
“嗯。”
谢缈轻应一声,朱笔批奏折的间隙,他还腾出另一只手来摸了一下她探过来的脑袋,“徐允嘉会遣人去送。”
雨声沙沙的。
她在旁边没有了动静,少年笔尖一顿,侧过脸时,却正好对上她那一双清亮的杏眼。
她一手撑着下巴,安静地在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鼻梁上的那颗小痣,红得犹如他笔尖沾染的朱砂一般。
忽的,
戚寸心见他搁了笔。
“怎么……”
她有点疑惑,可还没问出口的话被他俯身的亲吻给淹没于喉咙,银铃声细碎轻响,他修长的指节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御榻上。
“今日是娘子的生辰。”
他的气息这样近,清冽微甘,迎面拂来。
那一双犹如琥珀一般剔透漂亮的眼睛轻轻弯起来,他亲了一下她的鼻梁,撒娇似的,“我不要批折子了。”
他的语气轻盈,眉眼间尽是少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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