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不可外扬,她无法向少年解释,也不愿撒谎。
少年定定望她,许久,倏然一笑:“吾本以为江娘子至真至纯,是可交之人,如今方知,尔之狡狯足以为浮云蔽日事。”
马车行至江家时,卉儿丫头早已手捧厚厚大氅,等在门口了。
她顶着接天雨幕,一见到江如簇,便喜不自胜连连赞叹,女公子就是了不起,旁人皓首穷经,辛苦当官,也未必有机会得见皇帝皇后,女公子身为女娘,竟能得皇帝皇后亲召,简直威风之致。
说话,欲伺候江如簇往门檐廊下走。
未曾想,江如簇却如脚下生根般,未动半分,不但正经恭敬向紧闭马车门福了一礼,更是目送其渐渐远去。
她立在接天雨幕中良久,忽发出一声笑。
领着卉儿丫头回了院子。
仔细问过卉儿丫头,江如簇才得知,太原郡并非一直下雨。她随彭大美人前往长安城那一天,太原郡虽下着大暴雨,但天气很快就放晴了,直到昨天下午,才又再次下起大暴雨。这次雨势并未发生明显变化,且毫无停止之势。
“女公子不开心吗?”
江如簇摇头。
不过是被批评两句,江如簇还不至于不开心,只是略略气闷。
她在想,少年讥讽她心思诡诈,有浮云蔽日之能,看来应是知晓了她在殿前与陛下对答的所有,不忿于被她利用,才做此评吧。
“你这些天一直在高将军军中吗,何时回来的?”
概因这话题对卉儿丫头来说太轻松,她还未答话,便发出咯咯一阵笑。
“奴三人是方才随高大人车一同回来的。”
她艳羡道:“女公子您都不知道,大将军麾下究竟领了多少兵将,只奴在演武场边见过的,就不下千八百个。且奴数次听武大人说起,大将军虽年纪轻轻,却深谙领兵治军之法,无论对待麾下将官或是兵丁,都是坚定且柔和的。”
江如簇似懂非懂,正欲仔细问问,坚定且柔和五字做何解。
卉儿丫头便崇敬之极抢答了。
“奴听闻大将军在实行兵制军规方面,手段非常强硬,绝不允许手下人出半分差错;但私底下与麾下士兵同食同宿,对待营中兵将十分温和有礼,不论是何人因何等样私事,问到或者求到大将军面前,大将军都愿意耐心解答指导于他们。”
江如簇眼神直勾勾盯着卉儿,心中怀疑这丫头定是借少年磊落行径内涵她。
这让她原本就不怎么美丽心情,更差了。
她正欲挥退了卉儿丫头,沐浴休息,却被她一个问题砸的呆在当场。
“女公子,您是不是惹大将军不快了?”
江如簇心下一惊。
这么明显吗,方才下车,少年确实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只等她出来,立时便闭紧车门,莫非是被卉儿丫头琢磨出味儿了?
“怎这样说?”
卉儿本是无意间凑趣,未想江如簇竟认真起来,她眉头紧锁,似是纠结,不知该不该多说。
江如簇目不转睛望她。
好半晌,她才诺诺道:“奴在大将军营中得召见,还未进帐便有长安城急信送到。大将军使那人在帐中读信,结果听到信中一句话时,突然叫停,好半天未言语,之后又使那人将那句重读了一遍。似是从那时起,大将军心情便不大好了,吓的营中兵将个个紧张,就连武大人都躲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