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山的眼前有无数微微发亮的细丝在轻盈地浮动,他的目光追着一根浮动得最无力的细丝,直到它堕入光的外围消失不见,陈慕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意料之中的眼盲随即出现了。
他放弃对抗,眼前黑下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骨头也开始发酸。
常江海跟他说过,这就是人失去求生欲时的感觉,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懈怠了,精神也对抗不了身体,不再想未完成的任务,也不思考明天怎么活。
那想什么呢?
想女人。
这种感觉陈慕山在急救室里看到易秋时体验过一次。
无影灯的强光落下来,看见易秋的当下,他不算太长的一生仿佛当即前后自恰,
她修长而干净的手指摁着他的翻出皮肉的伤口,他的伤口很丑陋,甚至恐怖。
但她的神情认真,她一点也害怕。
易秋来救他了,或者说易秋来捡他了,所有能和解的不能和解的事情,他就地释怀。他已经准备好藏好爪子翻出肚皮,可惜她说:“陈慕山,你做个人吧。”
行吧。
陈慕山又被迫把肚皮翻了回去。
他希望易秋有一天能明白,她之前给他定的目标太高了。
“去做一个侠客。”
易秋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而他这一路做得真的好难,以至于到现在,他连做人都嫌累,反而很羡慕阿豆。
此刻阿豆在温暖的窝里打了一个喷嚏,而陈慕山在冷风里一连咳了好几声。
果然,他现在已经不能熬夜了。
易秋终于把车开了出来,“走吧。”
“去哪儿。”
“去你那里。”
“我那里?”
“嗯。”
陈慕山站起来,“我那里就是一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