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定,你家这麦子炕得最干,都能搓下来麦粒了。”
王大拿嘴里赞了一句,然后拉住赵广定的胳膊:“你小子总算是干了一回正事,不用担心,先上俺家住几天。”
赵广定在人群中踅摸一阵,终于瞧见赵翠花,便凑了上去:“嘿嘿,翠花妹子,你看俺家这也不能住了,俺现在无家可归,老惨了,干脆上你家找宿,咱们先搭伙吧。”
这么多人呢,赵翠花也被他给弄得不好意思,伸手在赵广定胳膊上拧了一把:“你个死鬼,远点扇着!”
周围的村民都忍不住哈哈笑,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大胡子主任也难得开怀,他也是农村出来的,这种事情当然是喜闻乐见,毕竟是为了生产队的集体利益。
老村长最后发话,叫外甥赵广定先去他家住几宿,还管饭。
赵广定觉得不大自在,答应去二舅家吃饭,至于住宿问题,就找上李卫国,说是先去水库的马架子那边住几宿。
李卫国自然满口答应,以后干脆就雇赵广定晚上在水库那边打更好了。
但是这事不能明说,现在个人雇工的话,还是有点敏感。
不过一直下雨,估计马架子那边太潮,暂时还住不了人,只能委屈赵广定在二舅家先对付几宿了。
转了一圈,大家回到大馒头的队部,孙大胡子端着一茶缸子热水,他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不少。
走了几个大队,听到的都是诉苦的,只有大馒头屯这边,最有执行力。
大胡子朝老村长望望,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还是这样的老革命靠谱啊。
刚才他们在屯子里转了一圈,所见所闻,令孙主任也十分动容。
家家户户都把热炕腾出来,老老小小的,全都打地铺。
每家每户都行动起来,也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起码收割回来的麦子,不用担心发霉生芽子。
孙主任站起身:“我们先回公社,也号召其他大队都行动起来,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这次你们大馒头屯带了个好头,到时候公社肯定表扬。”
老村长也站起身,一脸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麦田里边,还有一少半没割下来呢,再这么下雨,不出三天,肯定就生芽子啦。”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孙主任安慰一句,然后也跟着摇头,“到时候,这些生芽子的小麦咋整啊,粮库肯定不收。”
这个才是最愁人的,这种粮食肯定不能上交国家,磨出来的面粉都不好吃。
这时候,李卫国开了腔:“孙主任,事已至此,也没啥好办法,咱们公社还是早点做打算,大力发展养殖业吧,实在不行,这种发芽的小麦,还能做精饲料呢。”
孙主任也无奈地点点头:“唉,以前咱们种庄稼的,都舍不得吃白面,这回倒好,全都喂牲口啦。”
“好歹减少点损失,能换回来鸡蛋鸭蛋,猪肉牛奶,也不算亏。”李卫国嘴里宽慰着,他还真担心孙主任一股火冲上来,把身体冲垮。
孙主任轻轻拍拍李卫国的肩膀:“不用你小子安慰我,这么多年,啥困难没经历过,还不是挺过来啦!”
李卫国也点点头,这话倒是一点不假,这代人的意志品质,要远比后代坚强。
大胡子主任领着公社干部走了,踏着泥泞上路,连饭都没吃一口。
对这个时代的干部,李卫国心里充满敬意。
当天夜里,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李卫国的另外一项计划也终于展开。
寂静的雨夜,就连家家户户的狗子,都蜷缩进狗窝里边,整个大馒头屯,似乎都睡着了。
可是却有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队部后面的小场院。
李卫国披着雨衣,手里拿着铁锹,找到记忆中的位置,感受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波动,然后开挖。
地面的泥土经过这些天雨水的浸润,已经变得十分松软,李卫国手里的铁锹上下翻飞,泥土飞扬。
就是这土太黏了,有点粘锹,还好李卫国早有准备,裤腰带上系着刮锄板。
这玩意是用铁做的,形状像个小铲子,把铁锹里里外外戗两下,表面粘着的泥土就被刮掉。
向下挖了将近一米深,当的一下,传来一声轻响。
李卫国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小心翼翼地在周围铲了几下,用手一摸,感觉到的是不同于泥土的质感。
挖到了!
李卫国不由得两眼放光:没错了,肯定就是这个!
又挖了一阵,终于把这东西完整挖出来,李卫国估摸着,应该是一个大坛子。
他也顾不上查看,把准备好的麻袋拿过来,将坛子塞进麻袋。
抱坛子的时候,以他的力气,都感觉沉甸甸的。
把麻袋拽到一边,李卫国就准备把这个土坑填上。
下一宿雨,等到明天早上,这里又变成水洼子,谁也瞧不出被翻动过的迹象,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刚扬了两锹土,李卫国无意间往坑里探查一下,连忙停下手里的铁锹:那种熟悉的波动竟然还在。
愣了一下,他这才想到一种可能:不会还有一个坛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