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赏端坐于马上,冷冷道:“车中可是普王殿下府中孺人宋氏?”
明宪心中疑惧慌乱,勉作镇静地俯身微微致意:“妾身宋氏,仆射相问何事?”
张延赏提高了嗓门:“普王殿下府中家奴王增,举告孺人宋氏,伙同延光公主,信妖医之妄言,求蛊毒厌胜之非福,此为十恶之无道,不予议亲,即刻羁押于大理寺狱,以待圣裁。”
明宪到底是未到双十年岁的女子,乍听如此来势汹汹的指控,骇然如遭雷霆骤击。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怒叱王增这个向来为丈夫所信任的奴仆。
“王增,青天白日,你,怎可如此诬言!”
明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家奴王增,似乎对女主人的愤怒浑无回应的意思,而是向张延赏口气卑微、但语义肯定道:“张公,今日宋孺人进宫所送之物,乃延光公主厌胜所用,与冷宫中已有的蛊虫一样,亦是妖医郑注所授之计。”
张延赏听了,对身后马上的另一位绯衣官员道:“独孤少卿,劳烦你带来的人,去查验。”
那绯衣官员乃大理寺少卿独孤晋,年过四旬,一张瘦长的脸紧绷着,虽然带着大理寺官员特有的森然之气,但他毕竟官阶不过四品,对于张延赏的吩咐,立刻应了声“喏”。
独孤晋一挥手,边上着圆领皂袍的青年汉子翻身下马,来到明宪的马车前。
明宪只得低头退到角落,由自己同样脸色惨白、吓得发抖的婢子稍稍挡着,任那皂袍汉子将马车中的物品提出车去。
他将明宪本要送去冷宫给延光公主的包袱抖开,在仔细察看过龙涎香和胭脂后,拿起了那个釉色暗淡、质地粗陋的瓷罐。
他掏出一块绢帕握在手中,倒了些罐中的白色粉末,于阳光下仔细查看。
复又倒了些在地上,掏出火引点燃焚烧后,又趴下去闻了闻。
最终,这皂袍汉子抬起头,肯定地向诸位上官禀道:“这是尸灰。”
张延赏闻言,心头喜甚。
这个答案,虽然他在今日采取行动前,他的合作者已经告诉过他,但此际听到大理寺的人准确地说出来时,张延赏还是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面上却仍要装腔作势一番。
“独孤少卿,老夫所闻的厌胜之举,不过是制作木偶后,以针钉入其眼、心等处,这尸灰,却是所为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