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离就只剩下一句话:
到底算不算是个带把儿的?
不知怎么的,
出了屋门的魏公公,忽然又想到了当年在那个夜晚仓惶入宫报信的平西侯爷。
啊,
封侯了啊,
真的,
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啊。
魏公公当即手掐兰花,
步入这外头雨帘之中,
哼唱道:
“可惜了,可惜了啊~”
——
一壶刚温过的黄酒,一碟蚕豆,一盘子窖藏的腌菜,外加一锅只放了两片姜一段葱料热气腾腾的白锅,足以酝酿出寒日里的片刻美好。
锅里烫的,不是羊肉,而是嫩豆腐,嫩豆腐夹进去不易,想夹出来,更需要巧劲儿;
烫煮好后,夹出,在料碟里走一遭,最后送入口中时,清香温烫,不需过多咀嚼,就已可以顺着喉咙滑入腹腔,驱散周身的寒气。
赵九郎招呼着其他几位阁臣一起吃着;
大燕的阁臣和乾国的枢密院也就是所谓的相公们不同,与郑侯爷所熟悉明朝的内阁更不同,在大燕这儿,阁臣其实就是秘书,皇帝的秘书,同时也是宰辅的秘书,不仅仅是官衔不高,也谈不上多么清貴,所以除了赵九郎之外,多以年轻面孔居多。
这时,一小黄门捧着一沓折子进来,将其放在了一边的公桌上。
看着大人们就在一起吃着豆腐,刚从外头进来冻了一遭的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赵九郎递上一双筷子,指了指旁边干净地堆叠在那里的碗。
“多谢大人。”
小黄门也没客气,拿起筷子拿起碗,也挤了进来,显然不是第一次搭伙了。
新鲜的嫩豆腐,御膳房会每隔一个时辰就送来一遭,黄酒等其他小菜吃食,也会看情况增补。
其实这口锅子,要么不点,点了,就会烧很久。
冬日里的时候,谁想吃两块就自己过来下着吃,所以,在外朝的臣子圈子里,就一直流传着内阁的人天天在那儿开豆腐流水席的说法。
赵九郎起身,走到公桌旁,开始翻阅新送来的折子。
以往,陛下在宫内时,是司礼监掌握批红的权力,也就是代表陛下的意志,对折子上臣子商议出的结果进行肯定、否定以及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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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很少有留中不发的时候,他的意志,懒得去让臣子也猜和瞎琢磨,他也不会因此沾沾自喜,更不会拿折子流程上的事儿,去和臣子们玩什么勾心斗角权力制衡。
归根究底,
还是为君者,已经做到了真正的一言九鼎。
但现在,监国的是太子。
一开始,是事必躬亲,起得,比臣子们还要早,走得,比轮值的臣子还要晚,而且还礼贤下士,不耻下问,使得很多上了点年纪的大臣,不得不在宫里或者签押房里干脆打地铺,可谓苦不堪言。
一些抱怨之声,难免会传入赵九郎耳中,赵九郎对此都是笑笑了之。
好在渐渐的,监国日久,太子开始学会从常务之中逐渐将自己抽离出来,开始学会用人去解决下面的问题。
这看似是一种方式的转变,实则更是心态上,不得不接受自己刚刚从父皇那里拿到的权柄再分配下去的结局。
太子,是才会;
但赵九郎清楚,有位爷,是早就懂了,否则生意不会做得那么大。
新送来的折子,没什么特别大的事儿,年景不好,无非是赈灾赈灾再赈灾,减赋减赋再减赋,然后,就是平个叛。
燕地这里,还算好,老燕人和姬家一起吃苦煎熬的耐力劲儿还在;
而晋地那里,小规模的叛乱,颇有些此起彼伏的意思,但都很快被按压下去了。
这时,太子身边的贴身伴当李英莲走了进来,看着里面团聚在一起吃豆腐锅子的众人,笑道:
“我说呢,老远就闻着香味儿了。”
赵九郎指了指里头,道:
“李公公也来一口?”
“不了不了。”李英莲后退半步,对赵九郎行礼,“大人,太子爷请您去一趟,要商议南望城新太守的人选。”
李英莲亲自来请,且直接将议的事提前说出来,本就是一种尊重。
赵九郎拿起自己挂在碳炉上的披风,
李英莲亲自上前,帮赵九郎将披风披上。
赵九郎点点头,走了出去,李英莲落后半个身位跟在后头。
陛下在后园荣养,早先时候,太子事无巨细,每日都会去后园请见,汇报国事。
后来,后园干脆下了封门领,每月中旬和下旬,得面圣一次,其余时候,都不得见。
外界有传,这是陛下为了体现出对太子的信任,好让权力平稳地提前进行交接;
但也有人猜测,说这是陛下的身子骨,真的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连每日见人议事都觉得无比困难。
燕皇的抽身而出,使得朝廷原本的一言堂模式发生了改变。
太子监国,有着自己东宫的一套班底子,再掌着大义名分,自是一极;
六皇子,也就是所谓的六爷党,早先时候,因陛下命太子监国且不断给予权力,使得六爷党风头一下子被压制,但伴随着六爷党头号干将扛旗人物郑凡封侯,一时间,六爷党再度被提振了士气。
因为有不少人认为,郑凡封侯,固然有其功勋卓著非封侯不得酬功非封侯不得安疆的因素在,但燕皇陛下未尝没有想重设他和镇北侯那种亲密无间配合的意思。
两极之外,
其实还有一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