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若菡不以为然:“燕省的经济在全国排不上号,整个燕省能有几个富人?不过是小圈子的自娱自乐罢了。”
夏想大汗,人与人的境界差距果然大,连若菡的话他听了还不觉得什么,真要是让里面的人听了,不叫起来才怪。不过话又说回来,从连若菡所处的位置来看,她说的也是实情,并没有夸大其词的地方。
眼界决定境界,夏想看了一身盛装打扮的连若菡一眼:“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朋友,一切要以我的眼色行事,不许嚣张,不许傲慢,不许语出惊人……”
连若菡心领神会地笑了:“是不是要温柔,要体贴,要给你面子,要让你面上有光,要让你有男人的尊严?”
夏想高兴地连连点头,连若菡却又淡淡一笑:“看我心情了。”
等于没说,夏想瞪了连若菡一眼表示不满,她却嘻嘻地笑了。
门卫问了夏想姓名之后,立刻放行,看来是早就安排妥当。路虎车行进在聚贤庄园沙石路上,沙沙的声音给人一种古老的感觉。里面布置得倒还不错,停车场、连排别墅、喷泉广场、休闲长椅,还有一处处鲜花盛开的独立花园。一切的一切让夏想感叹,没想到燕市还有这样的隐秘场所,果然是权贵阶层的专用享乐之处。
车一直开到庄园深处,停在一个大堂面前。大堂的门口站满了人,个个都是容光焕发,衣冠楚楚,有男有女,都端着酒杯,互相致意。夏想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心的高建远。
你好,我爸是常务副省长
连若菡刚把车停好,坐在副驾驶座的夏想对她神秘地一笑:“等一下有好戏看,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开车进来了。”临到聚贤庄园之前,夏想非要和连若菡交换一下,让她临时担任司机,将车一直开到酒会地点。连若菡还有点不解,不过还是听了夏想的安排。
车刚停稳,正和众人应酬的高建远就看到了高大的路虎。路虎车不但引人注目,还是京城牌照,自然好认。高建远分开众人,几步来到车前,郑重其事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彬彬有礼地说道:“请连……”
话未说完,却愣在当场,只见夏想笑容可掬地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高兄,太客气了!怎敢劳动高兄大驾为我开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
高建远一脸尴尬,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连若菡给夏想开车,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开车,还是不是男人?不过骂人的话可不能从绅士口中说出,他有苦说不出,只好强颜欢笑:“夏老弟和我一见如故,我为夏老弟开一下车门又有什么?来来来,快请。”
连若菡从车上下来,绷着脸,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大笑出声,心想夏想太坏了,故意捉弄高建远。怪不得他非要换座位,原来是想体验一下被堂堂的省委书记的公子亲自开门的感觉。
大堂门口的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都交头接耳,打听夏想是谁,怎么这么大的面子?能让高建远跑下台阶相迎不算,还让高公子亲自拉开车门,到底他是什么来路?
等众人再看到连若菡从司机位上下来,明艳不可形容之时,更是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今天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也就算了,没想到,她还甘愿为夏想开车!不仅如此,这个年轻人还让燕省第一公子亲自开门相迎,夏想华丽的出场,让他一举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连若菡挽起夏想的胳膊的动作自然而熟练,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假装。高建远虽然遭遇了刚才尴尬的一幕,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自然,上前向连若菡微微弯身施礼,以一个标准的绅士形象来显示他的大方:“欢迎连若菡小姐大驾光临。”
连若菡一脸清冷,微微点头:“感谢邀请!高先生有事尽管去忙,不用招呼我们。”
夏想在一旁赔着笑,心想既然你喜欢假装绅士风度,就努力保持好了。绅士风度再虚伪,至少表面上也比武沛勇不可一世的嚣张强了太多。
高建远亲自将夏想和连若菡迎进大厅,惹得众人纷纷侧目,都不停地猜测夏想和连若菡到底是何许人也。
如果一开始是连若菡坐在副驾驶座,高建远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基于女士优先的绅士礼节,以及连若菡的惊人的美貌,别人肯定以为高建远是仰慕美人风姿,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讨好连若菡。
连若菡的来历,高建远也知道一二,虽然不多,但肯定比夏想了解得更深入一些。因为高成松毕竟是省委书记,能接触到许多机密,对连若菡家族的势力,高成松也是略有耳闻。但他也并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掌控着多大的财富,又和多少京城高官以及各省市的一二把手有过交往。有一点高成松心里非常明白,与这样的大家族相比,他虽然也是一省大员,封彊大吏,但他没有根基,也只限于燕省和京城有些关系,论到全国性的影响,他根本不值一提。
而连若菡的家族,根深蒂固,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就像一棵百年老树,根深叶茂,地面以上看得见的树干和树冠就已经无比惊人了,而地下不知绵延多远多深的根系,根本就无人知晓。
政治暴发户和大家族相比,就是无根之木,表面上风光无限,一场政治台风过后,就会被连根拔起。
当高成松听高建远说起偶遇连若菡时,他就动了心思。又见儿子对连若菡心生爱慕,就鼓励高建远追求连若菡。高成松的如意算盘是,如果高建远娶了连若菡,那么高家的地位就可以牢不可破了。
高建远并不太热衷于政治,他想要的是绅士风度和上层生活,想要花不完的钱和奢华的生活,而政治,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因为政治要求含蓄,成为政治人物之后,就算有钱,也不会有奢华的生活。
高建远对连若菡是夏想女朋友的事情,始终半信半疑,觉得以连若菡的身世,不可能看得上夏想!今天一见连若菡不但为夏想亲自开车,而且挽着他的胳膊的姿势娴熟而自然,心里就凉了几分,不由忌妒起夏想的好运。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凭什么获得连小姐的青睐,简直就是上天不公!不过他精心塑造的绅士风度,不允许他有一点失礼,所以他还是强压心中的妒意和不满,为了给连若菡留下一个好印象,亲自带领二人进入大堂。
大堂里富丽堂皇,大理石地面,汉白玉的堂柱,水晶吊灯,在灯光的照耀下,营造出一片灯红酒绿的意境。
夏想再三对高建远表示感谢,高建远也知道不能对二人太过于热情了,否则别人会有看法,就客套几句,又去招待别人。夏想就轻揽着连若菡的腰肢,小声说道:“没想到,你穿上礼服也真漂亮,艳惊四座,你看现在高公子对你简直是拜倒在裙下……”
“省委书记的公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不喜欢就不喜欢。”连若菡咬着一颗樱桃,娇艳红唇轻张,露出一排贝齿,贝齿轻合,咬住红红的樱桃不松,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股别样的诱人的风情,“现在知道我漂亮了?后悔还来得及,要不娶家里去,让你天天看个够!”
夏想呛得咳嗽一声,连若菡现在越来越有味道,也越来越胆大,有时就是明目张胆地引诱。他忙喝了一口酒,举杯向她示意:“酒还不错,品一品,是哪一年的?”
连若菡一脸失望:“什么男人?没品,胆小鬼!”
夏想装没听见,和旁边的人打着招呼,说着笑话,不理连若菡。连若菡也不理他,也和旁边的几个女子交谈起来。
参加酒会的以工商界人士居多,由此可见高建远的志向并不热衷于官场,而是商场。当然,其中也不乏高官子弟,历来官商不分,半官半商的人,也大有人在。
不时有人过来主动和夏想攀谈,都对他的来历大感兴趣,有男士也有女士。当然,围绕连若菡的人也不少,还有不少大着胆子重色轻友的人前来大献殷勤,想要讨美人欢心。连若菡对于前来示好的男人,一概清冷如月光,一点也不假以颜色。对于过来说话的女士,她还稍好一些,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过对于所有人的试探和问询,全部避而不答。
夏想正和一人说着一些场面话,忽然一个一身西装,穿戴正式,瘦长脸的白净男子来到面前,主动伸出手来:“夏主任,我是范铮,早就听说过夏主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而且女朋友也是貌若天仙,让人羡慕都来不及。”
夏想听对方叫他夏主任,知道他应该是圈内的人。既然知道他的职务,可见也是关注城中村改造之人,他就谦虚地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大名,范先生太客气了。范先生既然知道我是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工作,想来你一定也是圈内人士了?”
范铮呵呵一笑,也不隐瞒:“夏主任猜对了,我爸爸是范睿恒。”
原来是常务副省长范睿恒的儿子,夏想心中一惊,刚刚出了高晋周被恐吓的事情,而高晋周认为是范睿恒所为,今天就有范睿恒的儿子范铮主动现身,难道只是巧合?
“范先生现在在哪里高就?”不管对方是何种目的,主动过来认识,夏想也是要做足表面文章。
“我还在读书……”范铮回头看了连若菡一眼,非常客气地说道:“连小姐,我暂时借夏想一下,你没有意见吧?一会儿就还给你,就是说几句话而已。”
连若菡矜持地一笑:“请随便。”
范铮就请夏想来到一处僻静之处,他举起酒杯轻轻和夏想碰了一下,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夏主任,我今天找你是有事相求。虽然初次见面就求你帮忙有点冒昧,不过我见建远和夏主任关系密切,而我和建远又不是外人,所以论起关系来,你我之间也不算远,是不是?”
高建远和自己关系密切?夏想暗笑,范铮是真没眼色还是故意拿高建远出来,好让自己卖他面子?夏想也不说破,既然范铮话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让他说出来,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就顺水推舟说道:“高兄待人接物很有风度,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我是很愿意和他成为至交好友……既然范先生这么说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尽力而为。”
范铮摸了摸鼻子,眯起眼睛看了夏想几眼,仿佛是要判断夏想刚才所说的话有几分真诚,然后笑了笑:“对于小王庄的改造前景,夏主任有什么看法没有?”
小王庄是城中村改造的下一个重点,因为小王庄位于省委省政府附近。虽然是在桥西,但因为在省委省政府方圆三公里之内,各项设施非常健全。幼儿园、小学、中学,一应俱全,而且都还是燕市非常有名的学校,更不用提其他的公用设施应有尽有。如果小王庄开发成新的小区,按照就近入学的原则,只要买了小王庄的房子,就等于拥有了到省委小学上学的资格。
光是一个可以到省委小学上学的先决条件,楼盘一开,就可以让注重下一代教育的父母趋之若鹜。房价就算比周围每平方米高上近千元,房子也会被抢购一空。
在所有的开发商眼中,小王庄是一块肥得流油的上好的五花肉!
也正是因为小王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市里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开发。因为陈风知道,盯着小王庄的人太多了,上至省里下至区里都想插上一手,市里的各方面势力更是跃跃欲试。而且省里也早就有人打过招呼,小王庄要是开发的话,让陈风提前通知一声。
烫手山芋在夏想还没有完全想好对策时,就突然之间滚到了他的手中,不由他不立刻警惕三分。
“市里暂时还没有相关政策,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改造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只有执行政策的份儿,哪里会有什么看法?”夏想就谦虚谨慎地笑,“范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
范铮一脸含蓄地笑,沉默了片刻:“夏主任可能还是觉得我有些冒昧了,又或者觉得我们之间交浅言深,我可以理解。夏主任虽然级别不高,科级,在省会城市确实不值一提,但位置关键。别人不清楚改造小组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清楚得很,不要忘了我爸可是常务副省长……这么说吧,只要夏主任帮我拿下了小王庄,你和武秘书之间的过节,交给我来抹平。他不给我面子,最少也要给我爸一个面子,是不是?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真要是不给我爸面子,我爸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别看他是高书记的秘书,可他不是高书记!”
范铮说话时虽然语气温和,但话中透露的威胁意味暴露无遗。他的意思夏想明白,既然他能让武沛勇让步,也等于告诉自己,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借武沛勇之手来收拾自己。
夏想不由苦笑:“范先生,你还真是高抬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武大秘也是,他位高权重,犯得着和我过意不去?我也说句实话,小王庄的归属权问题,我说了不算,我也影响不到陈市长的决定。如果说看在高兄和你的面子上,万一陈市长要问我意见,我肯定会推荐你。但如果陈市长不参考我的意见,我也无能为力。”
范铮半天没有说话,脸上阴晴不定。夏想心里也是纳闷,范铮一见面就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而且是他不可能办成的事情,估计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就算外界盛传他是陈风的人,但谁会相信他有改变陈风决定的影响?开玩笑,他是陈风的手下,不是陈风的智囊,更不是陈风的盟友。
气氛有点冷场,夏想没话找话:“范先生,你想拿下小王庄,应该也知道市里对开发商的要求非常高,你准备以什么名义参加竞标?”
“我和建远新成立了一家领先房产,注册资金一千万,法人是严小时,是我表妹。建远的意思是借燕市城中村改造的东风,大展手脚,当然,也少不了需要各方朋友的支持,尤其是夏主任……”范铮说话比较直,也好套出实话,夏想心中一动,觉得他虽然直白了一些,比起高建远的故作深沉和假装绅士,还要可爱一点。
或者说,也容易利用一些。
“范先生凭什么就认为我可以影响到陈市长的决定?”最让夏想感兴趣的地方不是范铮和高建远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范铮凭什么认为范睿恒可以搞定武沛勇,而是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高看一眼。
连夏想自己都不相信,他的话,陈风会郑重其事地作为参考。
范铮见夏想似乎有些意动,就又来了兴趣:“省里都传开了,说是你夏主任在规划会议上,事先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一发言就能说到陈市长的心坎上,而且陈市长为了保你,连武秘书的面子都不给。所有人都在说,你就是陈市长的第一爱将,绝对的心腹,以后的智囊,所以我和建远商议,要找你帮忙……”
夏想见他实在得有些可爱,就又问:“范省长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还有高兄又是高书记的公子,高书记发话的话,陈市长谁的面子都得给……”
夏想害人的本领也是一流
“夏主任,这么说吧,我和建远找你出面,一是看重你和陈市长的关系,二是我和建远的公司,是瞒着高书记和我爸成立的,没敢让他们知道。因为高书记是不是反对建远插手房地产,我不太清楚,反正我爸是绝对不允许我这么做的。所以正好今天建远说你要来,我就想请你帮个忙。大家都是年轻人,帮不帮忙爽快点,一句话的事情,别啰唆个没完。”范铮一脸不耐烦,说话时就不免带了一丝火气。
“在陈市长面前说几句好话,倒是没有问题。我和建远也认识一段时间了,虽然交往不多,不过也算不错的朋友,为朋友做事,没说的。当然,你范老弟为人也不错,也算看得起我,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夏想打定了主意,小王庄是一潭浑水,到时肯定各方势力会大打出手,反正会乱,再让范铮添上一乱,也不过是乱上加乱。而且高建远和范铮都没有涉足过房地产,贸然进入,肯定有许多漏洞可以被他利用,“不过小王庄是块肥肉,争夺的人肯定多,陈市长到时肯定也会十分为难。万一再有人使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也不好应付。”
“明说吧,夏哥,谁是最强力的竞争对手,我想法搞搞他们。”见夏想松口,范铮十分高兴,就不免说起了大话,“要说耍点阴谋来点手段什么的,我拿手。我认识一个刘黑皮,他手下有一帮兄弟,可以暗地里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不打自招,范铮还真是一个活宝!
比起高建远的城府和武沛勇的嚣张,他就是一个涉世未深又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不过夏想正喜欢他这样的性格,没想到恐吓高晋周的事情还出自范铮的手笔。夏想就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晕眩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刘黑皮靠得住不?他有没有处理过大事情的经验?”
范铮果然是属蜡烛的,一点就亮,当即点头说道:“靠得住,没问题。他还刚帮我做了一件大事,完成得特别漂亮,就是找人吓唬了高晋周一次。高晋周知道不?就是京城空降来的副省长,据说挺有来头,又年轻,都在传闻他是来替代我爸的。我就让刘黑皮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京城是京城,燕省是燕省……”忽然范铮又想起了什么,顿时一脸紧张地问,“你不是高晋周的人吧?我怎么听说他对远景集团非常关照,而远景集团指定你当他们的联络人?”
还不算太傻,终于想到了这一点,夏想就笑,笑得很诚恳:“我是燕省人,在市政府上班,和高省长素昧平生。范老弟,你刚才还说我是陈市长的人,一转眼又说我是高省长的人,你也太抬举我了吧?”
“也是,你现在只能是陈市长的人。你还别说,夏哥,陈市长可是厉害人,省里的大小头头,一般人的面子在他面前没用。要不兄弟也求不着你,是不是?怎么样,帮兄弟一把,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还有,你说说看,到底谁才是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我想,吉成地产也是对小王庄志在必得。二十里铺的事情老弟你听说过没有?当时另一家房产公司已经马上就要到手了,结果在最后时刻,吉成地产横空杀出,硬是从别人手中夺走了二十里铺。当时陈市长也为难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屈从了。”
范铮睁大了眼睛:“吉成地产是什么来头,这么狂?回头我查查他们,要是他们也敢和我们领先房产来这一手,我非灭了他不可。”范铮连吉成地产的后台是谁都不知道,也对二十里铺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证明他对燕市的房地产市场完全没有任何了解,这样就敢找来千万资金进军房地产?恐怕到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千万看似不少,不过在房地产里面,有时连一个水泡都激不起来。夏想估计,这一千万也肯定是用什么不正当手段从哪家国有企业拆借出来的。说是借,绝对是有借无还。
夏想对范铮放出的狠话不发表意见,他正要再探探范铮的口风,忽然见一个明艳少女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一口软软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如果我猜对了的话,你是夏想夏主任了?”
少女艳丽动人,一身深红礼服衬托得苗条的身材纤细迷人,脸型有些古典美,尤其是眼睛格外大,而且亮。笑的时候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属于江南水乡细腻而迷人的女子。
夏想有点纳闷,挠挠头,憨厚地笑笑:“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没请教……”
少女主动伸出右手:“领先房产严小时,很高兴认识夏主任。”
范铮在一旁插话:“我表妹,江省人,领先房产的法人,以后少不了和夏主任打交道,夏主任可要多多关照一二。”
夏想就点头一笑:“好说,好说,既然是范老弟的表妹,也算是我的表妹了。以后是叫你严小姐好,还是叫表妹好?”
严小时笑的时候眉毛上挑,眼睛上翘,嘴唇也是微微一弯,整个脸型形成一个非常可爱的圆弧形状。她吃吃地笑道:“夏主任好幽默……别看范铮是我表哥,可是他从来没有当面叫过我表妹。要是夏主任愿意叫我表妹的话,我倒不介意,就怕你女朋友会吃醋。”
“怎么会?”夏想有意和严小时周旋一二,看她年纪不大,估计也就是二十四五岁,比范铮小点,但别有一股成熟味道,就有意试探她的反应。
“你的女朋友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而且比我厉害,我可不敢惹她生气。”她拍了拍胸口,好像受了惊吓一样,“刚才有个男士要请她跳舞,被她非常不客气地拒绝,让人当场下不来台,真有个性。”
严小时的话听不出来是赞赏还是讥讽,她的举止倒是落落大方,让人赏心悦目。夏想心想北方女子与南方女子还是大不相同,南方女子婉约,就算工于心计,也是阴柔有余,大气不足;北方女子豪气,骨子里有敢作敢为的冲动。尤其连若菡是京城人,天子脚下,又出身于世家,有些傲气和任性也是在所难免。
比起史洁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做派,任性但有原则,又从不仗势欺人的连若菡,在夏想眼中,还算是难得的好脾气。
“她大部分时候其实人也不错,有时候也任性,不过绝对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刚才被她落了面子的男士,估计也是纠缠没完,才惹她生了气。”夏想不管严小时是什么态度,但他对连若菡的维护是毫不含糊的。
严小时赞叹地说道:“夏主任对女朋友真好,让人羡慕。也确实刚才那位男士有点过分……”
“没打掉他两颗门牙,已经算便宜他了!”严小时话未说完,连若菡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随后连若菡一步来到夏想身后,十分自然地就挽住了他的胳膊,“要不,你过去帮我出出气?”
夏想对连若菡的后一句直接无视,为她介绍了范铮和严小时认识。范铮对连若菡的美貌没有太大的反应,却对连若菡的身份大感好奇:“原来你就是远景集团的连总,失敬。真没想到,夏主任手段还真是高超,堂堂的远景集团的连总竟然是你的女朋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就让我更加相信,我对夏主任的看法是正确的。”
“什么看法?”严小时问道。
“夏主任是陈市长的第一心腹。”范铮还真是想起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多想一想再说出口,他猛然一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警惕地问,“高省长视察森林公园的时候,是不是夏主任和连总都在场?”
夏想暗笑,范铮真够二的,这么半天才想起来这么关键的问题,脑子不是一般的大条。
连若菡不解地看了看夏想,很聪明地没有答话,夏想点点头:“没错,我和若菡一起陪同高省长,整个视察过程非常顺利,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范铮眨眨眼睛:“怎么可能?”
难道非要当面问个清楚?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大家就当没有发生过多好,范铮还真是傻得可以!夏想简直无语了,心道高建远怎么会选择和他合伙,蠢材害死人呀。
不过也好,有范铮这样的一个人物拖累,高建远想不被抓住把柄都难。夏想举了举酒杯:“范老弟,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提,让我们为今天的相识和以后的合作干杯!”
这句话总算让范铮醒过味儿来,他和夏想、连若菡碰了碰杯,放低了姿态说道:“以后请夏主任多帮忙,请连总多照顾。”
严小时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在夏想和连若菡之间转来转去,若有所思的样子。
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高建远才抽出时间来和夏想说话。说是和夏想说话,其实总是有意无意说到连若菡。连若菡坐在一边,对高建远的话装没听见,即使高建远问她,她也摇头不语,用手一指夏想,意思是让夏想代她回答。
高建远心中恨恨的,却又没有办法,既忌妒夏想,又为了表示良好的绅士风度,不得不努力保持笑容。和夏想说了半个小时的话,累得好像跑完了一千米长跑一样。
高建远没有和夏想再谈小王庄的事情,范铮也识趣地没有提起,不过倒是和高建远耳语了几句。高建远听完点了点头,就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和夏主任也算有缘,三番五次遇到,而且我和夏主任的审美眼光也相同,投缘的地方还真不少。我想,夏主任是不会推辞的,是不是?”
知道连若菡来历的高建远,没有在夏想面前说大话,夏想见高建远默许了范铮的安排,对他的绅士风度和经商眼光,立刻降低了级别。不管高建远如何刻意伪装,如何故作低调,他毕竟是高成松的儿子。他想要赚钱,就会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有权,就会有钱,权钱交易最容易,来钱又最快,而且他没有耐心也没有能力按市场规律办事。
可以说,这是高建远这类人经商的先天优势,不过落在别有用心的夏想眼中,也就成了最大的不足。
夏想伸手和高建远握了握手:“佳家超市是我们第一次愉快合作,现在又即将迎来第二次握手,能和风度翩翩的高公子握手,是我的荣幸。”
高建远也不失热情:“夏主任让我羡慕的地方也很多,平心而论,我和范铮其实都还不如你。毕竟我们二人有出身,你却没有,一步步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努力,不容易,不简单。”
夏想不理会高建远的出身一说,是无心之话,还是有意炫耀他的身份,连若菡却大为不满地说道:“出身好不一定就代表以后就有前途,我认识许多出身比你还好上不少的公子哥或是大小姐,现在都半死不活,没个人样了。”
高建远大惊:“怎么了?”
“要么是惹上了更厉害的人物,被收拾惨了;要么就是吸毒,吸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连若菡一脸不屑,清冷的神情让她高贵如天上明月,“不管是什么出身,都不要自以为是。再庞大的家族企业,也不可能传承到三代以后。在美国,企业能传到第二代的,只有百分之十五,到第三代,就只有百分之五了。所以,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最可靠。”
高建远点头称是,一脸认真思索的神情。范铮没什么表示,不过眼中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严小时却眼中笑意流淌,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连总见识非凡,让人佩服。”
连若菡却没有接她的话,她转身伏到夏想耳边,小声说道:“正前方十米远的灰上衣男人,就是刚才缠着我被我打发走的男人,你帮我收拾收拾他,好不好?”
其实连若菡只是随便一说,她知道夏想不是冲动的小男生,不会轻易捉弄别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打架。不料夏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就点头应了下来:“没问题……我有个办法,让他有苦说不出,让他好好丢丢人,怎么样?”
连若菡没想到夏想也有恶作剧的时候,不由惊讶:“你是为了我,不是和他有仇?”
“纠缠我的女朋友,不收拾他收拾谁!”夏想毫不犹豫地说道,心里偷乐,有些人真是自找苦吃,自己还没主动找他麻烦,他却急巴巴地送上门来,不让他丢丢人,还真对不起他的龌龊。
他不是别人,正是夏想一直想要收拾,却没有找到机会收拾的文扬。
不过在收拾文扬之前,夏想就想起了火车站广场的液晶大屏幕。他回燕市之后,也借机去过几次火车站,从液晶大屏幕上播放的广告就可以看出,公司基本上处于苟延残喘的最后阶段,估计高建远的一千万投资已经完全打了水漂。
夏想就对连若菡耳语几句,才又对高建远歉意地一笑:“高兄,液晶屏项目的市场前景,我以前也做过分析,认为燕市虽然经济不如沿海发达,但有远见卓识的企业还是不少。而且现在网络逐渐兴起,可以将网络优势也借鉴到大屏幕上……说起来广告市场还是大有可为的,关键是用人,如果关键位置没有用对人,思路不正确,也极有可能赔钱……文扬以前在公司很有能力,业务出色,思路活跃,他为高兄工作,一定也做出了不少成绩吧?”
高建远脸色不太好看:“公司一直亏损,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就奇怪了……”夏想欲言又止,摇摇头又说,“算了,不说了,我是外行,就不多发表意见了。”
连若菡恰到好处地说道:“我们再到处转转,坐了半天,有点乏味了。”
二人一走,高建远对范铮说道:“既然我们要进军房地产业,液晶大屏幕项目就找个机会撤了,我看也没有什么前景了,估计文扬也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文扬?他可是没有一点损失,工资照拿,估计也没少吃回扣。”范铮盯着夏想的背影,目光闪动,“刚才夏想话里有话,他以前和文扬共事,对文扬的能力十分肯定。但听你说,大屏幕项目,文扬可是没有什么作为。”
“放过他?开什么玩笑!”高建远目光中露出一丝狠色,“一千万就这么一声不响就没了,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不过也不能输得这么窝囊,是不是?找一些人,弄一些证据,证明文扬手脚不干净,贪污公款,收取回扣,将公司经营不善的责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再买通一些和他交往的人,把他的责任坐实了,以后万一事发,可以直接将挪用公款的罪名扣到他头上。”
“替罪羊?”范铮一听要整治别人,就高兴得直笑。
“他是咎由自取,没听夏想说,他是挺有本事的一个人,却把公司经营成这样,不是中饱私囊又是什么?”高建远给文扬下了结论。
高成松再次敲打陈风的用意
文扬要是听到夏想对他的盛赞以及高建远对他的处置,心情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虽然他刚才一见到连若菡惊为天人的美貌,就仗着酒劲向前邀请美人共舞,却被毫不客气地拒绝,多少有点丢了面子。不过还好,一转身就又邀请到另一位美女,虽然比连若菡差了太多,但也算有几分姿色,文扬就一边和美女跳舞,一边伺机套美女的话。他也知道,越是这种高档的场合,一夜情的机会也就越多。
正当文扬沉浸在对眼前美女的性幻想之中时,忽然美女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放老实点,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文扬纳闷,没有呀,他老老实实地跳舞,手也没有乱放,更没有乱摸,怎么会被美女误会?难道不是误会,是暗示?他明白了,就说:“我的手一向很老实,又没有第三只手,是不是?”话刚说完,感觉背后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他收不住身子,一下子就扑在了美女的怀中。
与此同时,美女感觉一只手在她的臀部用力地拧了一下,不是摸,是拧。顿时,让她恼羞成怒,一扬手打了文扬一个耳光:“臭变态!”
文扬被打蒙了,捂着脸:“谁推我?我没动手动脚呀……”
话没说完,一杯红酒直接泼到了脸上,又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臭流氓,和别人跳舞乱摸乱抱,没见过女人?真丢人!”
酒水中不知掺了什么东西,辣得文扬睁不开眼睛,急忙大声争辩:“我没有,有人推我……”
“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又挨了一个耳光:“做了还不承认,真不是男人。”
文扬看不清是谁打他,摸索着要去洗手间洗脸,刚一抬脚却感觉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正磕在尾椎骨上,疼得他满头大汗。
突然一个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快喊高建远来帮忙,要不你就惨了,没人相信你。”
文扬在酒会上也只认识高建远,被人点醒,还不忘谢谢对方:“谢谢,太感谢了。”然后就揉着眼睛喊了起来,“高总,高总快来帮我。我被人陷害了,我没有耍流氓,我现在看不清路了……”
高建远躲在暗处听到文扬的叫喊,气得脸色铁青:“蠢猪!范铮,找两个人把文扬抬到外面的喷泉那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路虎车一路欢快地唱着歌,直奔市区而去。车上,连若菡笑得花枝乱颤,不停地形容文扬的丑态,笑了半天,她才对专注开车的夏想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坏起来也真坏。”
夏想叫屈:“我是为了替你出气,平常我是大好人一个,不偷不抢不骗小姑娘,今天是第一次发坏,算是为你破例,可怜我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了。”
“行啦,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连若菡又故技重演,咬着嘴唇,眼神里露出坏坏的引诱神情,“要不,我补偿你一下?”
夏想被她多次引诱,已经有了免疫力了,而且他也知道她是故意发坏,其实胆小得很,就假装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我就答应你一次……去哪里开房间?”
“开你个大头鬼!”连若菡一见夏想目露凶光,立刻露怯了,“你个大色狼,比文扬还流氓。”
夏想无语了,连若菡太过分了,管杀不管埋,明明是她引诱人在先,真要动真格的时候,她又跑了,不是成心让人上得去下不来吗?
让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周一一早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就来一个不速之客——谭龙谭副市长。
谭龙轻轻敲了几下办公室的门,然后面带和蔼可亲的笑容,先来到夏想的面前,主动伸出手来:“夏主任来改造小组办公室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夏主任是不是会觉得我不重视你们的工作?虽然有陈市长和曹市长对改造小组的关照在先,不过我也来凑凑热闹,和我们改造小组的同志们走动走动,同志们不会不欢迎吧?”
夏想急忙双手握住谭龙的手,非常恭敬地答道:“欢迎谭市长来改造小组办公室指导工作。谭市长百忙之中还亲自到我们改造小组,我们由衷地表示欢迎,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谭市长讲话。”
谭龙肯定不是闲着没事来转一转,夏想知道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谭龙双手虚按,笑着说:“我就是随便转转,没有讲话,也无话可讲。不过呢,就是想和大家说几句家常。”不是主管改造小组的副市长,本来和改造小组就接触少,现在突然说是要说家常,鬼才相信,夏想就十分恭谨地站着,静等谭龙的下文。
谭龙见夏想态度周正,其他人也是没有丝毫怠慢,心里还算满意,就接着说道:“改造小组办公室虽然是陈市长具体指导工作,但改造小组办公室位置十分关键,不仅仅是陈市长一个人重视,市委市政府都非常重视。市委崔书记就多次对我说,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同志们都非常辛苦,要多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要多照顾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我听了就很受启发,我以前对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同志们关注得少,关心得更少,在此,我向大家表示歉意。”
掌声,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谭龙继续讲话:“改造小组是市委市政府的改造小组,所以我也有义务为大家分忧……好了,不多说了,大家努力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能帮大家解决的,一定尽快解决。”
夏想送到办公室外面,谭龙握住夏想的手:“夏主任请留步,好好干,有前途。崔书记还向我问起你,说自从你来到改造小组办公室之后,带来了新气象,拆迁工作比以前顺利了不少……能让崔书记夸奖,小夏,可是一件大事呀。”
送走谭龙,夏想猜测谭龙的突然出现,估计是市里会有什么举措出台。而且他多次提到市委市政府,意思再明显不过,改造小组办公室不是陈风一人的,是要受市委市政府全体领导的。
好好的,谭龙为什么来说这些话?
十点左右,有人通知夏想开会。一到会场,高海就小声地告诉了夏想一件事情,顿时让他恍然大悟。原来谭龙是提前打预防针,是提醒他,改造小组办公室不能太偏向陈风一人了,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陈风在台上宣布,经市政府研究决定,以后城中村改造的规划和开发,由改造小组办公室出台意见,再报市长办公会审批。也就是说,开发商的资格审批,城中村改造和开发的具体规划等一系列的重大权力,全部下放到了改造小组办公室!
尽管有了高海的提醒在先,陈风亲口说出之后,夏想还是大吃一惊。
如果说以前的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是被陈风架在火上烤,是为吸引各方势力的眼光,平衡各方势力的一个半民间半官方的机构,那么现在陈风再次下放权力,等于直接给了改造小组办公室生杀予夺的大权。尽管没有决定权,但第一关的审批权也无比重要。陈市长等于直接将改造小组办公室推到了各方势力面前,让改造小组成了各方势力厮杀的第一个战场。
火上浇油,绝对的火上浇油。
夏想哭笑不得,陈市长一遇到阻力就把压力转到改造小组办公室,可是改造小组办公室也得有承受能力才行。他们三个副主任,只是三个正科而已,哪方势力出面,至少不得厅级?相当于让他们小兵挡大将,陈市长还真够看得起他们。
同时,陈风又郑重地宣布了一件事情,任命夏想为改造小组办公室主任。
夏想又被陈风冠冕堂皇地摆了一道,在火上浇油的战场上,他就是那个傻乎乎地站在场地中心的靴子,随时得承受各方炮火的猛烈轰击,而没有还手之力。
怪不得谭龙一早就来找他,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来给他提个醒。意思是,在审批吉成地产的资格时,要知道他谭龙在市政府里面也是说话有分量的人。虽然陈市长把权力下放了,但改造小组办公室也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一棵葱一头蒜,改造小组办公室是市委市政府的改造小组办公室。言外之意是,谁都能给改造小组办公室上眼药,让夏想小心一点,别太自以为是了!
夏想知道,从现在开始,他真正成为了众矢之的。
散会后,陈风叫住了夏想,只给他交代了一句话:“好好干,下一步就把改造小组办公室的编制提上日程,争取半年之内,成为市政府的正式的副处级机构。”
夏想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没有再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刚才会议上陈市长已经明确地说明,经市政府研究决定,就是说,事情已经敲死,多说无用。
不用说,陈市长肯定又是遇到了上面的阻力,他才拿改造小组办公室当挡箭牌。
从陈风办公室出来,江天送夏想到门口,小声说了一句:“夏主任,陈市长也没办法,高书记又点名了……”
自从上一次帮江天解决了他姐夫的问题之后,江天对夏想就格外客气。今天多说的一句话,换了平常,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因为江天从来不是多嘴之人。
可见,和领导秘书处好关系,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夏想点点头,表示了谢意。愣了片刻,决定去找曹永国说道说道。
曹永国的办公室在楼上,上了楼,一拐弯就看了常务副市长办公室的牌子,他轻轻敲响了门。
曹永国的秘书古秀文是高海负责找的秘书,为人还算机灵,也本分,曹永国也就没有再换。古秀文不认识夏想,也难怪,夏想有事都是在曹家和曹永国见面聊,在市政府里面,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
夏想笑着打了个招呼:“古秘书好,我是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夏想,来找曹市长汇报一下工作。”
不认识夏想,但夏想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古秀文当然也听说过三大人物齐抬夏想的事件。身为秘书,要是没有这份眼力,就不用干了,他忙笑着让夏想进来,请夏想坐下,然后向曹永国通报。
不出古秀文所料,曹永国直接点头让夏想进来。古秀文见夏想态度轻松地走进了曹永国的办公室,心想夏主任和曹市长果然关系不一般,看来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又一想,不得了,陈市长赏识,又和曹市长关系不浅,市政府里面头两号人物都对他青睐有加,肯定是前途无量了。
以后,一定要好好和夏主任处好关系。
古秀文又转念一想,陈市长爱才,市政府里面都知道,曹市长有什么爱好,现在还不太清楚,那为什么夏想能和曹市长关系这么好?是亲戚,还是曹市长有一个漂亮女儿?
如果夏想能知道古秀文一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会拍着他的肩膀夸他一句“真有才”。不过现在他正坐在曹永国的对面,听曹永国说起陈风为什么突然起意要让改造小组办公室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还是因为高成松。
昨天夜里,高成松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了高晋周副省长在视察森林公园时,差点被村民袭击,勃然大怒,连夜召开常委会议。他也让陈风列席旁听,再次强调城中村的改造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不要激发事端,不要引起村民的强烈不满。当场告诫陈风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要简单而粗暴,万一高省长因为城中村的改造受了伤,陈风难辞其咎。
陈风被高成松批评得无话可说,因为高晋周的事情发生突然,他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陈市长对你也有不满,因为当时你陪同高省长视察,回来后没有向他汇报……”曹永国一脸沉重,目光中充满了质疑。他也是心中不解,这么大的事情,夏想不可能失误,不向陈市长说也就算了,连他也瞒了下来,有点不对:“到底出于什么考虑?”
夏想一想坏了,事情应该不是高晋周捅出来的,估计是连若菡干的。当时高晋周说了不要惊动别人,他自会暗中处理。高成松连夜开会,怕是接到了京城来电,仓促之下,当然恼怒。
陈风今天此举有双重意义。一是抬高改造小组办公室的位置,扶正夏想,就是让夏想替他把第一关。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之时,他好借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名义,有个说辞。二是打夏想一个措手不及,你不是不向我汇报工作吗?好,我也给你来一个突然袭击,而且我还是抬你一抬,让你无话可说。
夏想也知道陈风和曹永国都对他有点不满,他只有解释道:“当时高省长不让声张,说他会自己解决,我也没想到高书记是怎么知道的。不过高书记的生气没这么简单,他也是为了高建远进军房地产造势,借机向陈市长施压,高建远想要小王庄的地。”
曹永国吃惊不小:“你和高建远也有交往?”
夏想只好向曹永国说出了他由冯旭光的关系,而和高建远认识的过程。至于所有涉及连若菡的部分,一概不提,当然,酒会的事情也提了一提。不过去参加酒会的,成了他一个人。
曹永国沉思半天,突然问道:“有没有想过,调出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
夏想一愣,随即明白了曹永国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毕竟有太多势力插手城中村改造,夏想处于风暴中心,很容易被撕个粉碎。不过夏想还没有退出的念头,风险越大,机遇越大,他愿意接受挑战。
夏想摆摆手:“陈市长把我调来,还没有做出成绩就后退,会让人小瞧的。再说,虽然有风险,但是我相信有陈市长和曹伯伯的关照,再加上我的个人努力,不信还闯不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曹永国知道夏想有时也很固执,他也不再劝他,又问:“高省长的事情,还是向陈市长去说明一下,别让他对你误解。”
“既然陈市长没问我,我就先不说了。”夏想摆摆手,一旦高建远的领先房产进入陈风的目光,陈风就会明白一切,他现在解释的话,陈风也未必全信,“陈市长会有明白的一天,而且还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