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烛火明灭晃动,褚沂川的心思也跟着激荡不平。
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没露出一点破绽,连福公公也没有发展不对劲。
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饶是过去了许久,他回想起来仍觉得震惊。但等他坐下来仔细想,从前那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有了这个理由之后,一下变得合理起来。
难怪皇上总是对皇嫂不假辞色。难怪他明明觉得帝后不和,可皇上依旧给足了皇后明面上的宠爱。
帝后开春时才大婚,他识得皇嫂也是春天,从始至终,皇嫂都是那样的性情,从未变过。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假的。
皇上知道,沈家也知道。必然是两边沆瀣一气,联手做出这种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一事。
那皇嫂是如何想的?褚沂川想。
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一个是君,一个是父,即使不情愿也违抗不得。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入宫,明明本该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却被困在宫中,没有姓名,没有身份,谁也不知道她的委屈。
那真的皇后,那个名动京城的双胞胎姐姐,又去哪了?
褚沂川想到沈父的话。
出门远游。
帝后大婚在前,出门远游。是逃婚了吧?
世人颂闻的帝后情缘,原来也是假的。
大惊大悟之后,他心中只觉讽刺。
他本就偏心皇嫂几分,如今想通前因后果,愈是为皇嫂不平。那二人的恩怨纠缠,真假是非,也全都是那二人的事,为何还要牵扯到皇嫂?
到最后,所有苦果还是皇嫂一个人受。皇嫂又何错之有?
褚沂川牙关紧咬,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一幅字,不知不觉指甲深陷手心软肉,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书房的光亮了一整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恍然惊醒。
王府里静悄悄的,连洒扫的下人也还没起来。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处理了手上伤口,披着晨露出门。褚沂川没乘马车,沿街已有商贩叫卖,他走过京城这条最繁华的街道,穿过烟火市井的喧闹,独自一人到了工部。
等柳尚书等官员到时,他桌上的卷宗已经堆了半桌。
那些都是已经看完的。
柳尚书惊讶地问:“小王爷今日怎么来的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