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边说,一边调动体内真气,渐渐在手指形成一朵冰蓝色的花。陆小凤吃惊的双眼大睁,整个脸凑过来近距离观看,花朵整体晶莹剔透,似是拿一整块蓝色的冰雕刻而成,却没有实体。
陆小凤好奇的拿手指去碰,苏离出声提醒,“不准碰!别看它漂亮,温度可比冬天的河水还要低上许多许多,你这一沾上,手指头可要坏死了。”
陆小凤听了连忙放下手去,老老实实再也不乱动了。
苏离一扬手,冰蓝的花朵消失不见,随即整个屋子盈满一室星光,整个房间消失不见,脚下是云端,头顶是一片灿烂的银河。
陆小凤在最初因环境乍然改变的惊慌失措后,很快沉迷于漫天的星河。
手可摘星辰。
从前读过的这句诗,在今天变成了近在眼前的现实。
他双眼迷离,痴迷的看着头顶的星空,双手不由自主的向上,想要去触碰天上的星星。然而手指拂过一片虚无,星辰的虚影从指间穿梭而过,他这才意识到,这恐怕是阿离变出来的障眼法。
这时,苏离一个响指,一切又重归现实。
花满楼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遗憾,自己是个瞎子。瞎子的生命中,本就只有黑暗,绝望的黑暗。他只听到陆小凤陡然沉重的呼吸,陶醉的呓语,却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的一切到底有多么瑰丽和难以置信。
回到现实,陆小凤依然回不过神来,半晌后才问道,“这就是法术?”
苏离说道,“这只是一个幻境,你可以理解为障眼法,并不费什么功夫。”说罢她看了眼花满楼,发现他向来温和从容的表情,也难得有些失落和消沉。
只是花满楼毕竟还是花满楼,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情,仿佛刚刚一瞬间的失落从来没出现过。
苏离有些好奇,她第一次想要探究这个人的内心,于是开口问道,“说起来,花满楼,你的眼睛没有治过吗?”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笑,丝毫不芥蒂的回答,“不瞒阿离,为了我这双眼睛,家父重金聘请过无数杏林高手,只是每次都是浪费时间罢了。”
陆小凤这时插嘴,“倒也不算完全没得治,只是花满楼不愿意治。”
苏离好奇的看着他,“哦?愿闻其详。”
陆小凤继续说道,“他这双眼睛已经彻底坏死,要想治好,就要用另一个人的眼睛换上去,花满楼不同意这个诊治方案,宁愿就这么瞎着。”
苏离问花满楼,“哪怕用一个罪大恶极的死囚的眼睛也不愿意吗?”
花满楼温和的笑着,“在我看来,人不分高低贵贱。哪怕是个死囚,他在死之前也有权利有尊严的完整的活着,我又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残疾而去剥夺他人的眼睛呢,这不公平。”
苏离接着问道,“那么对你来说,因为命运的捉弄从小双目失明,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而那些远远不如你的人却活得比你精彩,你觉得这样就是公平的?”
花满楼来到窗前,深色从容坚定又带着满足的微笑,他说道,“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拥有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更多乐趣。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著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上天收走我的眼睛,却赐予我聆听万物的耳朵,足矣。”
苏离完全想不到,这话居然是从一个瞎子嘴里说出来的,她有些震动。
她从前见过不少盲人,却没有一个像花满楼这样,完全不怨天尤人,有的只是宽容与博大,对美的感恩,对生活的热爱。别人看来他是一个不幸的瞎子,但他偏偏活得比任何人都快乐。
身如琉璃,心似皎月,这句话来形容花满楼再适合不过。
一时间,苏离只觉得她的遗憾快要溢出来了,这样的人,不应该永远活在黑暗里。
于是问花满楼,“你想不想治好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