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曳雪却福至心灵,领略了他的意思,道:“你以为我是假装晕过去的?”
闻言,北湛抬眼看向她,略深的烟灰色眸中闪过几分讥讽的意味,他冷声道:“你不是一向如此?撒娇耍痴扮可怜,无所不用其极,我被骗了一回,难道还要被骗第二回么?”
赵曳雪不说话了,只轻轻揉着青紫的手腕,从榻上下来,北湛却转身去了书案旁,一边端详着舆图,口中淡淡地道:“你若是没事,就自行离去吧。”
赵曳雪走近几步,轻声道:“我有事与你说。”
北湛展开舆图,头也不抬,漠然道:“没空。”
赵曳雪站在书案旁,略略俯身,手指轻轻搭在桌沿上,望着他的眼睛,耐心问道:“那太子殿下何时有空?”
北湛不答,赵曳雪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直到他终于放下舆图,抬眼看过来,他虽是坐着的,姿态却依然居高临下:“说。”
赵曳雪微微垂首,她的眼角天生下垂,细细密密的眼睫如蝶翼一般,在日光下投落浅浅的影子,看起来可爱温顺,令人怜惜。
她斟酌着措辞,说明来意:“我之前有一个婢女,她年纪小,做事有些**躁,但是心地纯善,没什么心眼,若是不慎冲撞了太子殿下,殿下大**量,还请不要与她计较。”
她的语气里透着些许小心,用词谨慎,每一句都是反复思量过,生怕惹着这位煞神,若是放在从前,赵曳雪自然知道如何应对北湛,但是时隔数年,人心易变,她虽了解北湛,却不了解这位昭太子。
无论如何,她不愿意害了玉茗,小心总是没错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说完话后,北湛周身的气势顿时变了,之前虽然冷漠,但尚算平和,眼下他似乎起了怒意,声音沉沉道:“你的婢女?你要和孤说的就是这个?”
赵曳雪不知他为什么生气,迟疑着轻声道:“是。”
话音才落,一个茶盏便砸落在她脚边,粉身碎骨,玉白的瓷片蹦跳着擦过她的裙摆,赵曳雪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开一步,吃惊地张大眼望着北湛。
凤眼凌厉,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怒意,如同不息的阴云,仿佛下一刻就有怒火倾泻而出,北湛紧紧抿着唇,像是从唇缝间迸出的两个字:“可以。”
他盯着赵曳雪,目光如刀一般锋锐,冷笑起来:“你要你的婢女,自然可以。”
没等赵曳雪松一口气,他便指了指地上破碎的茶盏,道:“你将它修复为原状,孤便放了你的婢女。”
那碎瓷片摔得满地都是,密密麻麻,足足有近百来片,赵曳雪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呆了一下,北湛神色冷峻地道:“怎么了,你做不到?”
赵曳雪轻轻吸了一口气,竟二话不说,蹲身下去,伸出细白的手指,拣起一片片碎瓷片放在掌心,很快就拣了一小捧。
瓷片边缘锋利,一不当心就将她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口子,渗出殷红的血来,赵曳雪认真拣拾碎瓷片的时候,北湛一直坐在书案后看着,目光自女子受伤的指尖逡巡而过,他冷冷嘲道:“想不到你如今竟也能真心实意待别人好了。”
赵曳雪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才轻轻道:“此一时,彼一时。”
北湛冷笑一声,霍然起身离开了,赵曳雪依旧蹲在地上,慢慢地拣着碎瓷片,日光自窗外透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单薄而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