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在岚久衣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我死不了。”
他说着，直接把岚久衣往巷子里推：“这种恶心东西要不了我的命。”
这一刻的他，身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硬气势。
岚久衣没有再犹豫。
他足尖一点，雨霖剑划出如彩虹般的弧度，一瞬勾起三名凡人的衣摆，直接把他们推入巷口。
岚久衣一路带了五个人，这五个已经是落在最后的了，待他们身影消失不见，刚刚还算热闹的市坊一瞬便安静下来。
苏白夜左手在金莲实剑鞘上轻轻一抚，紫冥剑便破鞘而出。
嗡。
它似乎意识到了有强大的敌人靠近，发出兴奋的嘶鸣。
中年男人跪倒在地上，他身上已经被黄色的液体浸染，整个人都在痛苦地嚎叫着，并不停扭动。
他开始膨胀。
等级越高的祟染，化形越快，只一个呼吸间，它就抬起了巨大的头颅。
苏白夜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等级，它是玄字第三十一号祟染——蟾蜍。
这个祟染的异化形态是巨大化和头颅改变。
咕、咕。
蟾蜍巨大的复眼紧紧盯住苏白夜，口中的细长舌往前一吐，一道细得几乎看不到的淡黄粘液就朝苏白夜面上刺来。
苏白夜眉头都没有皱，他左手一挥，真气如同一把油纸伞，严严实实遮挡在他面前。
蟾蜍硕大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
祟染天生的等级无法改变，他们吞噬彼此，能进阶的机会微乎其微，若是生吞高修为的修真者，却还有进阶的可能。
黄级祟染依然是低阶，但到了这个等级，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灵智，跟赤橙两种纯傻的不太一样。
蟾蜍的等级不高，灵智也只有那么一丁点，但本能却告诉它，它要吃掉眼前这个修真者。
只要吃了它，他就能破茧成蝶，晋级高阶。
蟾蜍蹲在地上，它大口呼气，滴滴答答的淡黄色粘液已经把粗石板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正在滋滋冒着青烟。
苏白夜没有立即攻击，他在聆听凡人撤退的声音。
快了，他们马上就彻底离开弥散区。
就在这时，一直都蹲趴在地上的蟾蜍突然一跃而起，如同一个巨大的黄色山峰，直直往苏白夜身前压来。
苏白夜手中的紫冥剑已经开始兴奋颤抖，它周身闪着嗜血的寒光，似乎就等待这一刻。
苏白夜从小到大几经生死，并非没有遇到过这般危险，他从来没有惧怕过，亦不会恐惧。
他沉沉看着那张狂的怪物，等到耳边再无人声，这才右手一扬，直接而果断地往前一刺。
太上三剑第一式——太清。
若是岚久衣在这里，他能清晰感受到苏白夜和韩意迟的太清究竟有何不同。
苏白夜的太清果断、干脆、毫不犹豫。
剑出其鞘，锋芒毕现。
紫冥剑带着滔天的杀意，狠狠往黄级祟染上刺去。
紫色的光芒和黄色光芒在逼仄的天空中对碰，只听“嗤”的一声，紫冥剑一贯没入蟾蜍腰腹中，在它身上捅了个巨大的窟窿。
黄色的粘液顿时如倾泻的洪水一般，哗啦啦倾泻一地。
苏白夜脚下轻点，他慢慢飘起，整个人如同一缕烟，静静立在半空中。
“真脏。”苏白夜厌恶地看了它一眼，嫌弃了一句。
蟾蜍噗通一声落入它自己腐蚀出的大坑里，哼哼哧哧喘着粗气。
地上太脏了，到处都是它的粘液，滴滴答答得令人恶心。
苏白夜没有落回地面，他垂着眼眸看着垂死挣扎的蟾蜍，右手轻轻一挥，干脆利落要给他最后一击。
蟾蜍硕大的猩红的复眼死死盯着苏白夜，就在这一瞬间，它的双眼突然从脸上跳出，一瞬飞至半空之中。
两颗带着血丝的眼睛纠缠在一起，就如同曾经的金乌，散发出令人难受的红光。
苏白夜被这光一照，他只觉得灵台振动，领台上那颗半开不开的黑莲竟开始颤抖。
“你！”
苏白夜只觉得眼前一花，他脑中剧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好半天无法举起紫冥剑。
灵台深处，似乎又另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说：“放弃吧。”
苏白夜头痛欲裂。
半空之中，复眼闪着得意的光，坑洞之下，蟾蜍丑陋无比的厚实嘴唇扯出一个笑。
若它能说话，此刻肯定在说：“让我吃了你吧。”
苏白夜的右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紧紧咬着嘴唇，任由鲜血从唇边滑落，没入他干净的衣领中。
此时他才想起来，玄字祟染蟾蜍最厉害的并非腐蚀粘液，而是他那对虚幻之眼。
它可以让人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黑暗。
而他，又是从何时觉得蟾蜍好杀的？
苏白夜灵台深处，那声音带着无边的魅惑，又在说：“你何必管他们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