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一旁的谢萱眉目间隐隐有担忧之色,又觉自晚间寻回她时就心事重重,谢萱聪明绝顶,记忆极佳,既是年年都来,又岂会迷路,遂伸出手搭在她的细软的腰间,“今夜我们一起睡吧,给俩个丫头一床被子。”
谢萱收回目光,温声答道:“好。”
“小姐,您尝尝这个糕点,林姨娘做的是您最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少东家也尝尝。”
青儿笑着将糕点端到谢萱跟前,谢萱拿了一块,小口的尝了一口,却又觉食不知其味。
时南尝了尝,“林姨娘手艺倒真是不错。”遂又知俩丫头也未曾用饭,道:“你们也吃。”
待收拾妥帖后,青儿和灵儿便都退下了。
时南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今夜那个形似阳离的背影,再加上下午睡得太久,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遂轻声道:“萱儿,你睡着了吗?”
“没有。”
时南翻身,面朝谢萱,夜色朦胧间,瞧见谢萱正看着天花板发呆,又惊觉自己的睫毛原来这般浓密纤长,宛若一柄小小的羽扇。
“萱儿,你在想什么?”
谢萱侧过脸,看着自己的脸,有些恍然,“阿南,明天会顺利吗?”
“放心,萱儿我早就让青儿打听好了文华道人居所,地图都绘好了,明日我们按着地图走,一定没有问题的。”
“嗯。”
“萱儿。”
“嗯?”
“今夜,我似乎遇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
“从前在漠北的朋友。”
“漠北云州,我在那里长大的,不过,我们是在塞外认识的。”
说到漠北塞外,时南眸中闪烁着女儿家的独有期许与向往。
“是你的心上人?”
“算是吧。”时南说这话时,眼睛里布满了无数小星星,整个人甜甜的,像是浸泡在暖阳中云朵。
“那他呢?”
时南眸中的光瞬间熄灭了许多,“他同漠北18城的人都不一样,我把他从沙子里挖出来时,他已经脱水了,身上还有伤,但是老翁说,他想活。于是,我便将他带了回去,多少次濒临绝境,塞外的巫医都束手无策,他都挺了过来。”
“他伤好后,我们便在塞外一起生活,他什么都会,骑马射箭,吟诗作对,他还会时常同我讲燕京的马戏、话本,还有燕京的人。”
“直到有一日,我在屋里换骑马装,他在屋外等我,说好了陪我骑马。可是,等我换好出来,人便不见了。”
“我四处寻他不见,才知,那日有一对人马前来寻他,他同他们走了。”
时南顿了顿,嘴中苦涩,“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心意。”复又道:“但我刚刚寻你时,恍然间瞧见他了,虽只是背影,但像极了。”
“四年不见,也不知,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我那时才12,跟着我爹四处闯荡,日晒雨淋,长得跟黄猴子似的,尖嘴猴腮不说,还贼黑。”
说到此处,看见自己如今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忽的就开心的笑起来了,眉眼弯弯似月牙,“好在现在长好了。”
“萱儿,你有意中人吗?”
少女的心思总是相通,又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谢萱的脸瞬间染上一片嫣红,手心微湿,脑子闪过慕容安冲着她温柔的笑的身影。
“嗯。”
时南俩眼放光,“我的天,能让你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倾心,定然不同凡响的人物。”
“阿南,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谢萱声线低沉,透着化不开的悲哀,“我是注定要为了家族入宫的。”
“不是去选秀吗,选不上不就行了?”
谢萱沉默,眸中染了秋霜,说不出凄楚动人。
许是如今命运相连,一向积极乐观的时南,心中生出同等的悲凉,她往谢萱的位置挪了挪,心疼的拥住谢萱,无意识的说道:“萱儿,若换不回来,我便替你入宫。”
“阿南,谢谢你。”
“人各有命,天道如此,你不必为我如此。你还有所求,天高海阔,定要竭力争取。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我自幼承蒙家族庇佑长大,既享常人所不能享,便要受常人所不能受。”
谢萱的声音,清冷又温柔,仿若秋日里的微风,轻柔又寒凉。
四目相对间,俩人仿佛穿透生死轮回,将彼此此刻的音容印在脑海,奇妙又温暖。
这世间当真会有另一个自己,完全懂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