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屋内的动静,慕容安余光警惕向房内扫去。
“晓月,他是我朋友。”
慕容安背上的李杨一身太过狼狈,手指淋了雨后,雨水和着沙石泥土十分不堪。
谢萱急急走出来,待走近后,便看清了背上的人是李杨。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俩人,郭晓月愿意收容她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不敢奢求她再愿意多收留俩个看起来就是麻烦的人。
可是,对慕容安她要尽义,对李杨她要尽忠。
不仅如此,她还有另一份的私心,如若可以凭借这份功劳求一个恩典,那么时南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晓月,求求你帮帮他们。冷风夹着秋雨,我的朋友受了伤,若无此避雨疗伤之所,怕是难熬。”
郭晓月皱眉看着三人,只觉得自找了许多麻烦,背上那人的伤一看就不简单,再加上一身贵气非凡的深色玄衣,她断定此人定是大有来头。
能让一个贵公子背着的人岂会简单。
她索性闭眼,心里不免烦躁起来,若她见死不救,万一这些人活着回去又找回来报复怎么办?
若她救了,惹祸上身又怎么办?
谢萱看出郭晓月的担忧,“晓月,来日必定重谢。”
“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古人可真爱动不动就发誓,不过,古人的誓言向来带了几分真诚。
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给自己和郭宝儿积福吧!
“阿姐,富贵不动了。”
郭宝儿呜咽起来,摸着躺在雨棚里一动不动的富贵,哭的抽抽搭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郭晓月本来软下去的心肠瞬间消散无踪,火冒三丈,富贵陪着她和宝儿俩年。
从前,夜里总是有黄鼠狼,狸猫来骚扰,自从养了富贵后,她和宝儿晚上方的好眠。
她本就是现代人,对待富贵就像对待家人,并未拘着富贵。
富贵十分懂事,只有晨间会出门解手,平日无事,就在棚里守着鸡鸭。
“晓月姑娘,方才情急,在下怕富贵的叫声引来人,遂将随身携带的**喂了富贵,药量不大,明日便会醒来。”
慕容安的一番解释,堪堪压住郭晓月心中的怒火,郭宝儿在棚里抱着富贵不肯撒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背上昏睡的李杨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蹚出一口鲜血,顺着脸上的雨水滑落。
郭晓月大步走到棚里,探了探富贵的鼻息,确定无事后,道:“快进去吧。”
她到底见不得人如此,狠不下心不管,又担心昏睡富贵被夜里来袭的黄鼠狼伤害,弯腰便要将它抱进屋。
奈何富贵太重,郭晓月这幅小身板抱不动它,站在屋檐下的谢萱瞧见后,立马就赶过来帮忙。
富贵毕竟养在山里,又长期和鸡鸭睡在一处,没那么讲究,一身刺鼻的味道,直直钻入谢萱鼻尖,谢萱仿若未闻,搭手抬起富贵的后脚,帮着郭晓月往里搬。
“宝儿,别哭了,富贵没事。你去将俩位叔叔带去你房间。”
谢萱闻言感激得看着郭晓月,郭晓月受不了她这柔情的目光,总有种自己被迫当好人的无奈。
郭宝儿向来听话,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红着眼眶,一喘一喘的跑进屋内,将慕容安带去自己房间。
俩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富贵搬去厨房。
郭晓月瞧着谢萱绯红的脸蛋,又喘着粗气,不禁对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生出几分敬佩。
古人向来阶层森严,能如此般帮她抬一条他们这些贵族眼里的低贱畜生,想来自己是没救错人的。
如此一想,郭晓月心中又舒坦了几分。
···
时南在屋外将谢萱的求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免担心又好奇。
拖着病体,穿好衣服,走到主屋,一眼便看见地下滴落的血水,谁受这么重的伤了?
玄关后微掩的房门透出微弱烛光,她缓步过去,透过细缝朝里看去,床前站着一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在为床上昏睡男子脱衣。
时南没看见男子的面容,只见着他精瘦的上半身裸露在阴冷的空气中,背上狰狞的伤疤格外刺眼,一道盖着另外一道,交错相叠。
她不禁又想到了在漠北十八城救起来的阳离。
她将他从沙子里挖出来时,阳离好看的唇瓣已经干涸裂皮,惨白的骇人,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重叠,暗红的血迹凝结在破烂的深色劲衫上。
因为过度脱水和失血,人已经神志不清。
床上这人的伤疤比那时的阳离还要多上许多,自然垂落在床边的手臂上全是擦伤,手指上指甲翻飞,泥水参着血肉。
时南不忍驻足,转身离去。
慕容安察觉门外一道陌生身影闪过,立刻警觉地扶住随身佩戴的长剑。
“阿南,你怎么出来了?”
清朗温柔的嗓音自门外响起,慕容安想起在法华寺内,谢萱有位极其亲近的友人,身影重叠,放松下来,将李杨轻轻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