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刘侍郎心中一动,也伤感起来。
当初那件事,一家老小,没有保住一个。便是苏亦,若不是她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苏家还有香火未断绝。
“臣与他多年知交好友。当初出事时,臣还在边关,没有诏令不得回京,便是冲动了一把,回到京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赶得及给他们一家收尸。”
他没有发现,苏亦凭借着一句话将气氛勾了起来,让他沉浸在过去的事中,转换了对话中的主动关系。
原来是他配合着苏亦,现在却是苏亦牵着他的话头。
苏亦捏着杯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但脸上神情还是没变。
“刘侍郎又在本宫这里回忆什么过去的事呢,难不成强行要将本宫认成你记忆那个人才甘心?”
刘侍郎摇了下头,“娘娘,您手上的这个镯子,是在苏夫人怀胎时,下官的妻子赠与她的。下官妻子觉得,带着玉,生出来的孩子便会如玉般可爱,且这玉之后也能护着孩子。苏妇人觉得十分有理,便从那时候一直戴着,逢人夸孩子可爱,便要将这个故事说一遍,久而久之,和他们家多有接触的,都见过那个镯子,和您手上的这只一模一样。”
苏亦转了下手腕的镯子,“这镯子倒是本宫从宫外带来的。只是并不如你想得那般,这是本宫在当铺看着好看,便用钱赎回来的,到时没想到平白引人误会。”
刘侍郎哑然了下,此时更是觉得苏亦之前吃过不少苦头,对他们大概是多有埋怨与不信任,此时装傻自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见他不说话,苏亦施施然又开口了,“还以为刘侍郎是想同我说些宫内的事,毕竟令媛自上次之后便没有再进宫来找过本宫,还想着是哪里招待不周,才特意来拜访,没想到是因为这般无聊的事。”
刘侍郎眉头皱了一下,难以置信苏亦怎么会说出这般话,“娘娘,这样的事,又如何是无聊的事呢?”
苏亦看着自己的手指,开了口,“可不是无聊吗,人逝去都已经逝去了,便只是追忆和缅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些实际的事有意义些。”
刘侍郎不着痕迹打量了下苏亦,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要知道他印象中的苏亦,虽不是特别热心的人,但被友人教导的,也绝不是一个听着他人不幸的故事仍能说出无聊的人。
但想到这是她自己的经历,早就不知道将这些伤口在心中烂了几次了,又对这些变化有些释然。
左右都是她自己的经历,她自然是最有资格评断的。
他思考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老神在在捋了下胡子,“那娘娘认为什么才是有意义之事?”
“本宫现在在后宫中,刘侍郎觉得什么才是最有意义的事呢?”
不等他回答,苏亦的手轻轻攥成了拳,抬起了眼,“自然是站稳高位。”
看着刘侍郎的脸上露出果不其然的神色,苏亦唇角勾了下。
按照她的身份,若是在后宫中连名都不求,那便是有更大图谋,而现在两人的联盟关系并不稳固,也只是建立在一件事的同谋和他对自己的歉疚之上。
现在便要将他更深一步拉下水。
而适当暴露出自己的野心,显示出有欲望且好控制的那一面更容易让他产生错误判断。
让他思考,是不是可以通过控制苏亦来让自己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果不其然,刘侍郎笑了下,“原来如此。臣看苏贵妃着实像我那位故人,有些心喜,臣女也十分喜欢贵妃,不若以后便多加走动。”
苏亦和他对视了眼,点了下头。
人人都认为自己才是执棋之人,那谁又是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