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最后一株药材放入袋中,用绳子将袋口系了起来:“嗯。”
“虽然你的婚事还没定,但我和你爹想,你应该……”
“我没意见。”我拍了拍手上残留的药渣,“爹和娘看着办就好。”
娘松了口气,又蹙眉:“花开,你知道锦瑟最近怎么了吗?”
“怎么了?”
“她这次下山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娘说,“我和你爹跟她提起过她和郁儿的婚事,她说你还没有定亲,轮不到她这个妹妹的婚事。说是这样说,但我知道她肯定有心事。”
“不过不碍事。”娘笑了笑,“她和郁儿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谁对她好,她最后自然知道。”她又笑着摇了摇头,“幸亏郁儿脾气好,不然依她那性子,谁受得了。”
可不是,六年,这么多个日夜,也算朝夕相处,又怎么会没感情?
屋外传来阿诺的叫喊声,我洗净了手对娘说:“娘,我先走了,下午要比试。”
娘点头:“去吧。”
屋外,阿诺正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把油纸伞,衣边稍稍被雨水打湿。他见到我后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花开,到了比试的时辰了,师父叫我来接你。”
我看了眼被细雨笼罩的院子,缓缓走到他身侧,接过他手里的伞:“嗯,走吧。”
阿诺突然扯住我的袖子,仰脸,问:“花开,你怎么了?”
我打开伞,将他罩在了伞下:“没。”
“花开,你脸色不怎么好。”
是吗?
阿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莫非是因为我喜欢锦瑟?花开,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凉凉地看他一眼,不想搭理。
“花开,你就承认吧,你是不是因为我说喜欢锦瑟才不开心,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我也懒得说他,随他去。
阿诺错了,我并没有怎样,只是今日天色阴霾,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而已。
我们到时其他人早已在武堂准备就绪,爹见我们到了之后并未多言,只挥手叫我们和其他人站到了一起。等爹拿出签筒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上前抽签,看这次抽到的对手是谁。
阿诺突然一把抢走了签筒,对爹喊道:“师父,我有事情要说!”
爹摸着胡子看着他:“阿诺,怎么了?”
阿诺小脸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有事情想和锦瑟师姐说!”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该不是要在这个时候跟锦瑟表白吧?
事实证明阿诺确实要这么做。
“锦瑟师姐,”阿诺羞涩地站到锦瑟面前,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
锦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应该说所有人都笑了出来,除了我和池郁。
“阿诺,我也喜欢你啊!”锦瑟并不把他的话当真,抑或是在场根本没有人信他的话,都只觉得他是孩子心性,随口说说而已。
阿诺闻言却脸红得更厉害:“那,那锦瑟师姐你更喜欢我还是池郁师兄?”
其他人听得一乐,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神情,锦瑟却面色一愣,看了眼池郁又看向阿诺,干笑说:“阿诺,你问的什么话?你是我师弟,他是师兄,我自然是同样喜欢你们。不过啊,你还是个小孩子,谈什么情情爱爱!”
阿诺却不满意这个答案,恶狠狠地瞪了池郁一眼,说:“师兄,我要和你比武!”
池郁用袖子掩着唇,轻咳了声,似乎也被逗笑了。
阿诺见此更急,只差跺着脚说:“别笑!不准笑!师兄!你敢不敢和我比?要是不敢的话你就把锦瑟让给我!”
二师兄这时打趣说:“三师弟,阿诺都急成这样了,你就陪他玩玩呗!”
“成扬,闭嘴。”大师姐瞪了他一眼,“阿诺,不要闹了,开始今天的比试吧。”
“我不!”阿诺将签筒紧紧地搂在怀里,对爹说,“师父!我是真心喜欢锦瑟师姐的!你不能因为我小就不给我机会!这不公平!”
爹有些哭笑不得:“阿诺,别闹了,你不是郁儿的对手。”
阿诺却说:“打不过又怎样?至少我努力过了!”
老实说,这样的阿诺还挺叫我刮目相看的。
爹看向我:“花开,你劝劝阿诺,叫他别闹了。”
我颔首,刚想开口便听到锦瑟饶有趣味地说:“既然阿诺都这么说了,爹就随了他的意吧。”她用手抵了抵身侧的池郁,“师兄,你陪阿诺练练身手吧。”
池郁连咳了两声:“好。”
阿诺如了意,冲我得意地挤了挤眼,而后对池郁作了个揖,说:“师兄,请赐教!”
这两人,论身高,阿诺只到池郁的胸口;论年纪,阿诺比池郁小整整六岁;论武功——就更不用说武功了。但阿诺今天十分坚持,再加上锦瑟觉得好玩,这才有了两人比试的场面,不然平日的比试里,阿诺根本不在抽签的范围内,只和爹比画几下而已。
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池郁似乎也挺有兴致。他出手并不似平日里凌厉,反倒是慢悠悠,不紧不慢地和阿诺过起了招。相比之下阿诺就显得吃力许多,看他青筋浮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不过我们都明白,即使池郁再悠闲,阿诺再卖力,赢的是谁输的是谁,早有定夺。
一刻钟后,阿诺终于体力不支躺到了地上,池郁单手负在身后,俊脸温雅,仔细看才发现他胸口微微起伏。
“啪啪啪。”锦瑟鼓起了掌,接着跑到阿诺身边蹲下,双眼微弯,清脆地笑说,“阿诺,你武功又进步了,刚才跟师兄打了一炷香了呢!”
原本正猛喘着气的阿诺听到这话立刻睁大了眼,兴奋地说:“是吗?有这么久吗?”
锦瑟笑嘻嘻地说:“是啊!”她抬头看着池郁,调侃说,“师兄,你退步了呢!”
池郁并未说话,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锦瑟一脸莫名其妙,显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冷淡。
我再迟钝也察觉到池郁的脸色似乎苍白得有些怪异。刚想开口询问,他却迈步往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整个人向前摔去,我连忙伸手接住了他,往他额上探了探,怕是昨晚在石桌上睡得太久,受寒了吧。我一手抱着池郁,对爹说:“池郁身子热得很,估计是着凉了。”
锦瑟立刻跑了过来:“师兄,你着凉了怎么也不说声?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和……”
“没事。”池郁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冷漠,“师父,我有些不舒服,能否叫花开带我回去休息会儿?”
“花开,你带郁儿回去休息吧。”爹开了口,“至于锦瑟,你和成扬比试下吧。”
锦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池郁已经移开了眼,不再看她。她只能喏喏地应了声:“好。”
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内,并未多说,只一把扛起了池郁,拿了伞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