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中?你没听凤姐儿整日哭穷吗?能拿出来多少?”
“那……薛家那边,还有东府那边……”
“之前人家就已经表示了心意了,也是指望着沾沾咱们娘娘的光。这样的事有一遭就很够意思了,你还指望着第二遭?”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必须得齐心合力将这个难关挺过去。等将来娘娘……少得了他们的好处么?”
“这……且容我再想想……”王夫人思忖了一下,撩起眼皮看向贾母,道:“薛家当日全家上京来,是变卖了所有家财带着上来的。手里,少说也有一百多万两银子,其他金玉古董不算。所以,媳妇觉得,这件事,还得指望着他们……”
贾母瞅了王夫人一眼,道:“你当人家傻?会拿出全部家产来帮一个亲戚人家修建园子?商人最是逐利,没有好处的事,人家肯干?”
“这……”王夫人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贾母,接着说道:“那就要看我们怎么说了,他们不是一直盼望着宝钗跟我们宝玉的事儿能成吗?给他们一个确实的希望,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贾母瞪了瞪眼,道:“不行,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怎么配的上宝玉?我的宝玉,便是公主也能配得上的!”
“老太太息怒,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就算是现在答应了他们,将来的事,又怎么说得准呢?宝玉可是娘娘唯一的亲弟弟,娘娘若是要替宝玉做主,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能违抗懿旨不是?”王夫人一边说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为了利益,哪怕是姐妹,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薛姨娘当年在王家,不过是一介庶女而已,怎比得上自己这个嫡女尊贵?王夫人越想,越是坚定了心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贾琏这边,离了贾母的上房,朝着自家那不起眼的小居所走去。刚刚走进夹道,迎面便见到一位俏丽佳人走了过来。天青色缎裙,鸭儿黄比甲,黝黑发髻上插一支翠色琉璃蝴蝶簪。眉目盈盈,中上之姿,却是他的通房大丫鬟平儿。
平儿见到贾琏的模样,不由得捂住了嘴巴,惊道:“二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也湿了,这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办不好差事,就得吃挂落,你乱嚷嚷什么?”贾琏此时见了谁都没有好气,更何况一个丫鬟,更不必客气。虽然说平时他高兴的时候也乐意宠着她,但就跟宠着一个玩物差不多,不必跟对方讲什么尊重。
平儿见贾琏气色不同以往,忙敛了神情,低头道:“是奴婢孟浪了……奶奶正在房里等着爷呢,怕是已经等急了。”
贾琏不再开口,脚步匆匆朝着房中行去。平儿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
贾琏来到自家房门口,早有小丫鬟惊喜的打起帘子,口中说道:“二爷回来了!”
那玫瑰红绣着白鹤飞舞的帘子一被掀起,便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贾琏抬眼一看,一位艳光四射的丽人正坐在炕上,欣喜的笑着看了过来。却不是他的妻子,人称凤辣子的王熙凤是谁?
王熙凤头上挽着华丽的飞云髻,插一支赤金点翠九凤簪,每一只凤凰的嘴巴里,都衔着一串晶莹圆润的珠子。随着她的起身,轻轻摇晃着。白皙的耳垂上,戴了一对镶嵌拇指大红宝石的金灯笼耳坠,映衬得她的肌肤分外鲜活。身上穿一件大红色回纹锦的对衿裳儿,系一条烟紫色杭绢销金月华裙,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丽色逼人。
王熙凤瞧见贾琏进门,忙放下手里的鎏金小手炉,起身迎了上来,微微福身施礼,娇声说道:“二爷总算是回来了,可叫我好等。这一去见了江南的好风景好美人,已经将我这个黄脸婆丢在脑后了吧?”
闻言,贾琏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视线,道:“胡说什么呢?我去扬州是去办正经事的,哪儿有什么心情,去看什么风景美人?”说着,他迈步走到炕上坐下,伸手端起王熙凤用过的茶盏,一仰脖子,将里面的茶水全部喝了下去。